知道得有你清楚,可有些事,孤尚且看得明白。你若是想要問什麼,直接問便是了,不必這樣打探。”
他說完便走了,阿植一個人杵在走廊裡癟了癟嘴。
承睫此人素來懶得給予無關的人多餘關懷,今天餐桌上問阿植的傷,已經算是其仁慈和善一面的表露了。
阿植沒時間想這個,她目前要搞定的是容夫人,承睫怎麼樣同她沒什麼干係。她儘量走得慢些,儘量不拉扯到小腿上的傷。這兩天她都沒有見過管儀,澤越更是搬去了冷宮裡某間小屋子住,宮裡的老人陸陸續續都走了,一眼望過去,宮裡空空蕩蕩的,委實有些可怖。
老嬤嬤跟她說再過半個月新王就要選妃了,宮裡也陸陸續續會有新人進來,現下這種境況很快就不會再有了。這位嬤嬤在宮裡服侍了三代人,說起先王繼位時,宮裡也不像如今這樣冷清。
阿植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開始衰敗了,一切都往頹勢走。這些事她阻止不了,亦不想阻止。身上的傷口並不礙事,她用不到那隻胳膊。
她想著反正這麼許久沒有見過管儀了,況且以後也未必能夠再遇見,便打算自己去找他。
到他寢宮門口正要進去,一名宮人攔住她偏偏不讓她進去。
阿植蹙眉問道:“為何不讓我進去?”
宮人不說話,只攔住她。
阿植抿了抿唇:“那你先進去通報一聲,他若是應允了我便進去,若是不答應,我便不進去。”
宮人遲疑了一會兒,回道:“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他離宮了嗎?!”阿植儘量控制自己的語氣,卻還是有些沒忍住。近來她是越發容易氣急敗壞了,哪怕現在是管儀站在她面前,恐怕也逃不過一頓罵。
“沒、沒有。”宮人的回答已經有些支吾,他看著阿植十分難看的臉色有些發憷。
阿植朝殿內喊了一聲,想繞過宮人的阻擋竄進去,可是如今她手腳太不靈活了,根本沒辦法實現這樣的高難度任務。
就在她同宮人周旋時,阿植忽然看到管儀從殿內走了出來。他整張臉慘白,毫無血色。
宮人見他來了,連忙避讓到一邊,管儀靠著門框閉了閉眼,淺聲慢慢道:“有什麼事嗎?”
阿植見他這模樣,氣焰又消減了下去,低了頭道:“沒什麼,許久沒見你了,覺得很是想念。”
管儀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淡笑。他壓了壓眼角,又閉了閉眼,忽然抬了手去摸阿植的頭髮:“會沒事的。”
阿植的目光忽然掠過他袖子一角,一抹血跡似是剛剛才留在上面,仍是鮮紅色。她神色微變了變,往前走了一小步,伸出健康的那隻胳膊單手抱住了管儀。
如果能分一半壽命給管儀,她也是願意的。
管儀閉著眼睛皺了皺眉,他忍下喉嚨口的血腥氣,半晌才道:“興許,我去不了南州了。”
阿植想起自己前陣子的抱怨,心裡不由得難過。她不能要求管儀太多,他也有自己的侷限。
阿植輕撫了撫他的後背,良久,又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朵輕聲道:“我在等澤越出發,興許過幾天就要離開慶州了。”
管儀垂了垂眼睫,半晌才說出一句:“多小心。”
阿植覺得他不能站太久,便要扶他進去休息。哪料管儀猛地一陣咳嗽,血都咳到了阿植的衣服上。
阿植的心一緊,眼淚就忍不住滾了下來。她示意宮人將管儀扶進去,自己則站在外面,等他進去之後,便轉身走了。
有時候人希望自己死得體面,而不是在眾人的憐憫與嫌棄中離開人世。管儀病到這樣的程度,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反正是死於床榻的命,不如看看自己還能走多遠。
阿植相信,管儀終有一天會到南州,正如她相信,總有一天,她也會走上屬於自己的那一條路。
告別管儀之後,阿植回到住屋看了看,卻發覺並沒有什麼東西要帶走。不管容夫人同不同意,她都去意已決。若是等到澤越走的那天她還沒有能夠出宮,那麼就想辦法混出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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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快得如流水一般,她出宮變得遙遙無期。這天她醒來時照例揉了揉小腿,從腳踝到膝蓋,已經好多了。右臂在結痂,雖然不能亂動,卻仍然好過前些日子一碰就疼的狀況。
桂嬤嬤替她探聽到澤越下午便要隨船隊去南島,阿植便收拾好了敕命以及地圖,隨時都可以離開。
桂嬤嬤見她這模樣,心知她想要離開,便索性打算幫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