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走出來一位身著緇衣的清瘦男人。他隨即便往廊道的西邊走了,在長長的走廊裡背影越來越遠。
小侍示意阿植可以進去了,阿植便稍稍低頭看了一下衣著,走了進去。
民眾在此當口需要平復心情繼續過日子,而對於下一任的繼位者而言,更是需要收斂情緒將過渡期順利處理好。管儀即便身體抱恙也一樣躲不掉這些繁雜的事情。這是命定之中的事,是屬於他且必須完成的事。
阿植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難過了。
管儀靠在軟榻上看摺子,臉上毫無血色,袍子套在身上顯得有些鬆鬆垮垮,翻冊頁的指骨像是隨時都會把皮戳破一般,整個人越發瘦了。
阿植輕輕嘆了一聲,管儀抬頭看到她,抿起唇來淡淡笑道:“你回來了。”
阿植忍著眼眶的痠疼用力點了點頭,卻看到管儀站了起來。
他瘦削的身形似乎隨時都會倒過去一般,阿植忍不住想要抱住他。這位同胞的哥哥,大約從生下來就過著艱難的日子,一日日捱過去,同自己在鬥,其實也不過是想要活下去。
阿植心裡裝著滿滿的疼,管儀已經走過來,俯身輕輕擁住了她。
阿植抬起手反抱著他,忍下哽咽道:“恩,我回來了,你還好麼?”
管儀輕輕應了一聲。
阿植喃喃自語道:“上回我同你吵是因為那陣子我不大正常,再也不會了,再也不同你吵了。”
“傻丫頭。”管儀的聲音輕緩柔和,“何必還念著不開心的事呢……”他抬手順了順她的頭髮,慢慢說:“要去看看父王麼?”
阿植回過神來,管儀已放開她,再慢慢問了一遍:“去看看父王麼?”
阿植點點頭。
隨王的靈柩停在盛和殿,安安靜靜,除了香燭的味道和滿殿的素白,倒也沒什麼其他與平日相異的地方。阿植曾在話本子裡頭看到,中原皇帝駕崩,須得在亡後進行浩大的法事和弔唁活動,排場熱熱鬧鬧,竟完全不像是喪事。
事實上管儀已經守了兩夜的靈,身體已很難再撐下去。阿植握著他的手,覺得真是可憐。管儀的手沒什麼溫度,她也一樣。兩隻冰冷的手握在一起,只是覺得更冷。
阿植再往裡走了一段,便看得澤越跪在靈前不知閉眼禱唸什麼。她抿了抿嘴唇,也沒有說什麼,走過去點了一炷香,在旁邊的軟墊上跪了下來。
阿植平平靜靜地叩拜完,跪在軟墊上想起年幼時先生念給她聽的書冊裡曾這樣寫過:吾終身與汝交一臂而失之,可不哀與?
她與隨王興許是沒有父女的緣分,於是便這樣輕而易舉地同他的人生失之交臂了。
她跪了好一陣子,管儀在她身後道:“走罷,母妃還要見你。”
阿植微垂了垂眼睫,卻同旁邊閉目禱唸的澤越道:“謝謝你。”感謝你代替我陪著父王與母妃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其實換做是自己,也許做得還沒有你好。
往永華殿走的路上,管儀忽然輕拍了拍她的肩,不落痕跡地閉了閉眼,阿植察覺到他的異樣,連忙抱住他:“你怎麼了?”
管儀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他有氣無力道:“
57、緇衣素縞滿慶州 。。。
宣……邵醫官。”
阿植連忙喊住路過一名小宮人,讓她去找醫官到永華殿。她對管儀道:“再撐一會兒,先送你到母妃那裡。”
她吃力地扶著管儀到了容夫人那兒,素來鎮定的容夫人瞧見他這樣模樣,也顯得極其焦慮和慌亂。
等到邵老過來之後,阿植也不走,只坐在一旁看著榻上的管儀。
容夫人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都不忍心打破這一份安寧。邵醫官診了會兒,收了脈枕道:“殿下近些日子過於勞累,微臣……”
容夫人見他一臉愁色,便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她走過去好好看了看管儀,卻同邵醫官道:“幫阿植瞧瞧罷,我看她臉色也不大好。”
阿植連忙推脫,說自己不過是昨晚上沒有睡覺,有些累了而已。
然容夫人卻道:“還是看看罷,你前陣子中的毒,也不知有什麼影響。”她此刻倒是清醒得很,既然管儀的結局已經能夠一眼看到底,那隻好寄希望於阿植,希望她不要再出什麼事。
阿植咬了咬下唇,回道:“先前都診過了,大夫已說了沒什麼大礙,不必再勞煩邵醫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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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樂死不若以憂生 。。。
容夫人抬頭看了她一眼,興許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