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中一浪高過一浪的反對聲固執地行事,卻不能看著金蒙無辜的百姓因為他的任性妄為而送了性命。
“保重。”秦箏說不出希望他得勝歸來的話,畢竟他手中的刀劍即將染上的,是永禎的血,可是她又不希望他敗,若真的讓寒子禕因此而揹負亡國的的罵名,她秦箏終其一生也不得安心。
“其實,你若不想呆在這裡……”寒子禕想了想,終是不確定秦箏的想法。
“我是金蒙的戰俘,自然要乖乖地等著旁人來救。”
聽到秦箏這般含笑的回答,寒子禕算是放下了心,給她留了個邪魅的笑容,轉身大步離開。
當夜,他便返回了金蒙都城,留秦箏獨自一人在陌生的房間裡靜靜地等著。她等著寒子禕,等著墨臨淵,等著寒子禕先回來或者墨臨淵先來帶她走。可是她卻先等到了另一個男人。
那是寒子禕走後第三天的下午,秦箏安靜地在書桌前默寫著黃石公的《三略》,這已經成為她心煩時平復情緒的習慣,所書的字跡,也仍是仿了墨臨淵的。
“好字。”突兀地聲音猛然響起,秦箏手中的筆一頓,一滴墨就這麼落在紙上,很快暈染出一團黑漬。那人倒像是沒有看到她的失態,仍是盯著前面的字跡道:“不過……”
“先生不妨直言。”秦箏不慌不忙地將筆架好,心中暗暗防備地看向對方。此人毫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她不確定是他的功力太過甚厚,還是她自身功力已經減損到無法感知來人的腳步和氣息。但見此人穿著打扮甚是講究,又能在這行宮內來去自如,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靈雋飄逸,骨格剛正,但對女孩子來說,還是稍嫌硬朗,少了幾分柔氣。”那人捋了捋鬍子,自顧自地在秦箏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若老夫猜得不錯,姑娘當是仿了男子的筆跡。”
“先生慧眼。”她刻意在語氣中多了幾分恭敬,客氣而直接地問道:“不知先生前來,所為何事?”
“老夫只是來看看,姑娘請便。”
看看?這偌大的屋子除了他自己便只秦箏一個活物,他來看的可不就是她?一想到此,秦箏大概能夠猜到其中的關係所在,微微笑著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先生請便。”
她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椅上,對於身旁人打量的目光也好似無所覺,自在坦然的樣子令那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倒是個有趣的丫頭,難怪那小子中邪了似的。”
“先生謬讚。”
“老夫姓王,單名一個冉字。”
王冉?秦箏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正在猶豫著要不要發問,忽然對這個名字有了印象。王冉,金蒙帝師,博聞強記,為人逍遙灑脫不為塵世所困。
當下,她不由得起身斂袖,恭恭敬敬地對他行了一禮:“小女子不識泰山,還請王大人見諒。”
“罷了罷了,你既聽過老夫的名字,便應該知道老夫不喜規規矩矩的那一套。”他伸手虛扶秦箏,待她在椅上重新落座,這才道:“老夫只是捺不住好奇,來看看是什麼樣的傾城之姿能讓那小子在半死不活之際還掛掛著。”
“大人怕是要失望了。”聽到那人在垂危之際還記掛著她,秦箏心裡不禁一陣心酸,“秦箏自忖中人之姿,並無美貌可言。”
“這倒是真的,你確實算不得美人。”王冉毫不客氣地點點頭,歪頭瞧著秦箏又道:“聽說,你動手打了他?”
這……要承認嗎?秦箏猶豫著在別人的地盤上要不要適當地低頭,尤其是當面前這人是金蒙帝師的時候。
“打就打了,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對於秦箏的猶豫,他頗為不屑,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老夫當年還不是把他那兩隻爪子打得如熊掌般厚實。”
秦箏無法想象那樣一雙骨節勻稱修長的靈巧雙手,腫成熊掌一般會是怎樣的光景,但想必那人的臉色好不到哪裡去。她輕聲笑著,也來了興致:“敢問大人為何打他?”
“彼時他雙目因毒而盲,卻非要纏著我學琢玉,偏偏手上笨的要命,不知廢了我多少好料。”
原來,他便是寒子禕的師父,是他教他如何用對待玉的方法對待人心。秦箏聽著對方言語間刻意流露出的責怪和隱藏的疼愛,不由得笑笑,替寒子禕辯白道:“他如今的技藝很是高超,我便是聽說了他響亮的名號才厚著臉皮請他幫我補玉的。”
秦箏一邊說一邊將自己頸間的玉墜託在手中,卻不想那王冉在看到在她指間瑩潤的墜子時眼睛一亮,隨即要求她將其摘下以供他仔細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