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簡短的字,沉重而又熟悉,與記憶深處的某個場景重合,前世與程飛黎最後一次分別的時候,他似乎也是這樣,穩拿著手裡的酒杯對她說
我尊重你的選擇,祝你幸福。
而這一次,只不過是場景重現罷了,有什麼好介意的?
手指繼續輕輕攪動著白瓷杯裡的咖啡,話說得半真半假似開玩笑,楊崢卻覺得鼻子很酸;他的女孩,最終還是選了亦南辰。
在苦惱,心痛,煩悶過後,他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捏著已經被汗水浸溼表面的手機,一筆一筆地,寫下那幾個把她推出生命的字句。
可是,女子那雙望著他綻笑意的眼裡,為何會讓他看見了幾不可見的一絲淚光?還有揚起的唇角邊兒上,一點點微微的自我嘲弄?
她,不幸福麼?
楊崢覺得自己突然間有點兒說不出話來,律師的職業讓他練就一雙火眼和一張利嘴,可此刻,在這個自己心儀的姑娘面前,他很是無奈的覺得,自己笑不出來,也說不出來。
無力,無奈,又覺得傷心。
她這個從來沒有過的表情,讓他覺得應付起來比任何一個最棘手的案子都顯得吃力,感受到她身上的壓抑,身體裡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似在冰火兩重天的境地,似焚燬,似冰凍,難受之極。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相問
“你,過得不好麼?”
“不,我很好。”蘇辛格收起一切不自覺外露的情緒,微微笑笑,堅定地回答他。
你撒謊。楊崢在心裡說,可是,女子無懈可擊的笑顏讓他終於被打敗,忍著傷心也輕輕笑了出來,抽了抽鼻子,低聲說
“那就好,我們還是朋友吧,改天婚禮,別忘了我。”
“嗯,好。”蘇辛格答得翁聲翁氣,實在是最近受的委屈太多,多得又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宣洩,楊崢體貼溫柔,勾起她心裡那根脆弱的神經罷了,她這樣告訴自己。
兩人不溫不火地聊了一會兒,蘇辛格藉口說有事要先走,然後,兩人平平淡淡地告別,望著女子走出玻璃門的背影,感覺像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生命裡最寶貴的東西即將失去卻又無能為力一樣;
他慢慢收起臉上的笑意,他自己都不得不鄙視自己,這笑,多虛偽。
“咦,楊崢,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不是去外地了麼,案子結了?”
陳明與三個同事一起來用餐,出來的時候看見楊崢,便招呼朋友先走,過來拍拍楊崢的肩膀嘻笑道。
楊崢聽見熟悉的聲音,一回頭便瞧見陳明。陳明是楊崢為數不多的鐵桿哥們兒之一,兩人非常熟悉,說起話來也就沒有那麼客氣。
“嗯,回來了。”收回目光,楊崢也沒多少心情與他調笑,只淡淡地應著。
“怎麼了?這麼嚴肅,怪嚇人的。對了,剛才那個女人,是不是來讓你幫她離婚的?”
在蘇辛格離開之前,陳明剛好出來,看清了她的長相,而陳明,也正是蘇辛格拜訪過的幾位律師之一,只是,他同大多業內人士一樣,選擇了拒絕;
陳明從小家境並不太好,靠著自己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小小成就,摸爬滾打到今天,為人處世皆很圓滑;
他深知在這個社會上混飯吃的潛規則,說他怕死也好,膽小也好,反正,有些不能惹的人不該碰的事,他,敬而遠之。
楊崢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眼,心裡一怔
“你說什麼?誰要離婚?”
蘇辛格已經遠去,陳明手指的方向,正是伊人剛剛消失的方向,而雖然陳明與楊崢兩人交好,但楊崢與蘇辛格的事,他並沒有告訴陳明知曉,男人之間,不會像女人交往一樣,時不時地互訴衷腸。
“你不知道?不是找你麼?”陳明驚訝。
“知道什麼?”
“那個女人啊,我還以為你們認識,拒說是天亦總裁的老婆,要跟亦南辰離婚,不過我很懷疑她說的是真的假的,畢竟,我們可從來沒聽說亦南辰結婚的事兒,你說,不會是精神有問題的人吧,否則,南都哪個女人不是腦袋削尖了想嫁到亦家當少夫人,還有把這香餑餑往外推的,你說是不是?”
陳明一邊說一邊接過楊崢遞過來的茶水,渾然不覺好友眼裡的鋒利已經快要逼出眼眶。
“陳明,長話短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十分鐘後,陳明話音未落,楊崢狂奔出去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該死的亦南辰,竟然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