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斌看得好笑,跟文曉慧說:“那些小傢伙好象特別待見他,看見他就巴結的不得了。”
“狗和貓在這方面都挺靈的,好人惡人一眼就明白。”文曉慧笑,“碰上我,它們肯定躲得遠遠的。”
她是第一次來沈培的住處,對客廳四壁的裝飾發生興趣,四處遛達,最後在幾個豎在地板上的畫框前站住。
“這是沈培的新作?”文曉慧湊近了細看。
“啊,你覺得怪不怪?”
文曉慧離遠幾步,再仔細看一會兒,然後說:“我說實話,你不會生氣吧?”
“您就別矯情了,有話請說吧。”
“我倒感覺,沈培象是開竅了。他以前的作品,軟綿綿的沒什麼意思。這幾幅,反而象任督二脈開始打通的標誌。”
譚斌用力撇嘴,“且,說得跟真的一樣。”
“是真的,你不覺得,這些畫面都有一種非常的張力,象在表達什麼?可惜,我理解不了。”
“去你的吧,越忽悠越離譜,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是我說你譚斌,你這人快廢了,腦子裡除了你辦公室那點破事兒,什麼都裝不進去。”
“那是,如今能給我安慰的,只有工作上那點破事兒了。”
文曉慧朝天翻個白眼,“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因為要買狗糧和項圈,兩人開車到附近的大型超市。
在進口食品的貨架處,譚斌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他微微俯身,正全神貫注地挑選咖啡粉。從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沉靜的側臉。
譚斌莫名其妙地僵在那裡,甚至無法挪動一根手指。
“喂,看什麼呢?丟了魂兒一樣。”文曉慧拉著她走開。
譚斌再回頭,貨架前已空無一人,彷彿剛才只是她的幻覺。
排隊等著結帳,文曉慧不停地抱怨飛漲的物價,她依然有點恍惚,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胸口似填著一塊木塞難以呼吸。
有那隻纏人的小東西要應付,七天假期過得飛快。
長假過後的第一個工作日,譚斌第一次感受到藍色星期一的症狀,幾乎不想去上班。
辦公室的氣氛也很懶散,尚未從長假中恢復元氣。
譚斌約了產品經理談事,兩人一商量,索性溜到建國飯店,邊喝下午茶邊聊工作。
這位產品經理是譚斌做專案經理時的舊識,兩人為工作並肩對外過,也關起門拍著桌子互相指責過,關係卻一直很鐵。
話說到一半,他壓低聲音,“Cherie,小心你下面那個周楊,這小子可不是什麼善茬兒。”
譚斌楞一楞,然後笑著問:“這話從哪兒說起?”
“那天K歌,你不是沒去嘛,他喝高了,跟旁邊人說,你的SalesTarget漲百分之三十,是他故意放的水。”
譚斌放下咖啡杯,放假前的鏡頭一一回放,她的指尖開始慢慢變冷。
“平時看他挺豪爽的,誰想得到還有這一出?”
譚斌扭過臉,譏誚地冷笑,“我完成不了任務,他也沒什麼好處。他不會蠢到以為踩掉我,他就可以上位吧?”
同事微笑,“Cherie你的思維太直線了,一心都在你那些合同上。周楊很早就說過,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攤上一個女老闆。你再想想,踩低你,誰可以從中得利?”
喬利維。
譚斌咬住嘴唇不說話,胸口起伏得厲害。
“Tony還在的時候,幾次三番動員我去做Sales,我死活不肯去。做技術的雖然沒什麼大前途,可是環境簡單。你們那兒彙集的全是人精,稍不留神,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我才不找那不自在。”
譚斌沒有回辦公室。
和同事分手後,她開著車走在擁擠不堪的二環上,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無助。
就象不會游泳的人落在水裡,四處都是水,什麼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身體一點點往水底沉下去。
想起程睿敏那個關於游泳的故事,對著前方的空氣,譚斌不禁笑出來。
很多次遇到荒唐事,她唯一的反應,只有微笑。
因為不能痛哭。
不知不覺間,幾乎是靠著本能,把車開進沈培樓下的停車場。
推開門,屋裡沒人,王姨常用的圍裙搭在沙發扶手上,大概買菜去了。
譚斌精疲力盡,扔下包換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