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的笑語,便從這些哥兒們、姐們兒的嘴裡彈跳出來,這已是入夜時分。
梁營長咧開嘴笑,可是笑著笑著,眼裡面就滾出了一顆大大的水珠。
敏大姐就如我所知地,第一次給了梁營長一個好臉色,並遞了一條毛巾給他,讓他把失態的臉遮一遮。
而這時候,營裡不知是誰唱起了一首老歌,音律婉轉動聽,音色倒也上佳。歌的名字我們年輕的一輩大概沒幾個能記著,只覺得這首歌耳熟之至,即使是不知道歌詞,也能跟著哼上幾句。
所以,很快的,個人表演變成了合唱,雖然大部分的人都在哼哼……這首歌的名字不時地在我腦海中閃過,我卻總是抓不住,最後終於放棄,也不必在這個問題上費神了,熟悉便是熟悉,忘記便是忘記,我哈地笑出聲來,大年三十晚上啊!
大年三十晚上就是這麼過嗎?餃子呢?年夜飯?鞭炮?
不知不覺,我的眼裡竟然也滾出了一顆大大的淚珠,如果附近一個人也沒有,我真想就這麼大哭一場,然後用盡全力把心裡壓著的感覺吼出來:「我好想家……」
幸好,這心中的失控狀態,只不過稍顯即滅,大概是隻在心裡轉轉這個念頭,便覺得臉紅,我在所有人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迅速抹掉了臉上唯一一點兒丟人的證據,把注意力轉到了現實中來。
這時候,耳朵裡也傳來了老頭子參謀長的呼喊:「哎,餃子來囉!」
從低峰陣地上來的總參謀長大人,後面跟了一長串的軍官,剛剛被叫下去訓話的林伊自然也在其中,看他們這副模樣,真的送餃子來了?
梁營長等一群頭頭們立時跳起來敬禮,我則懶散地對他們打了個招呼。
沒有人對我的樣子不滿,一是因為我不在編制內,二是因為,我和這陣上排在前幾位頭頭的交情,實在是太深了!
「你們好慢,下面的餃子都下鍋了,你們這兒竟然還沒動傢伙!」
老頭子對我們這裡的辦事效率表示出不滿,但旋即他就笑得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條道:「剛才那首歌是誰唱的?這一首『戰地風鈴』,我可是有些年頭沒聽過了。」
他的話才剛出去,戰士們中間便起了哄,同心協力地將人群中一個興奮得滿臉紅光的小夥子推了出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營裡有名的「三大、三小」之中的「探頭小柯」。
真沒想到,這個冒冒失失的年輕人倒還有一副好嗓子。大概是老天爺可憐他的嗓子,才沒有在他每次不要命地探頭出戰壕的時候,讓他爆掉了腦袋。
老頭子自是把小夥子好好地誇了一陣,讓這小子差點沒飄到天上去,不過,明顯的,老頭子對所謂的「三大、三小」弄不明白。
問一問名列其中的小柯,這傢伙卻支支吾吾地放不出一個屁來,還是現在暫代教導員職務的原一連指導員王顏幫他解了圍。而王顏,也是「三大」之一。
「全營最大」的敏大姐,雖然只是個衛生員,可是整個營裡上自營長教導員,下到小兵戰士,沒一個敢跟她老人家頂撞,當之無愧的大姐大,現在與梁營長拍拖中。
接著是號稱「傭兵老大」的某人,除了敏大姐外全營無人敢惹,營長教導員也要讓其三分。
然後便是「大蘭光」王顏。在全營原本的近五百人中,全國各地的人員可說是一個不少,而其中,卻以蘭光人最是稀罕。一是因為人數少,但更重要的是,蘭光籍的公民擁有「免戰時兵役」的特權,也就是說,不管你當不當兵,只要你不想打仗,便不會讓你上戰場。
而這時候,營裡的兩個蘭光的哥兒們,自然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蘭光」王顏,這個有純粹山地血統,面板卻白得像娘們一樣的異類,在東南軍區當了五年的兵,參加了十多次對東夷的小型海上衝突,因而積功至上尉。
第二次長鏈戰爭爆發後,這傢伙不回家享清福,卻跟著自己的戰友們,一塊兒踏上長鏈的土地,其理由是:「兄弟都來了,自己不來,多丟人!」
對此,全營一起給予了評價:「死要面子,切!」
同樣是蘭光人的「小蘭光」小葉,就比這個臨時教員實在得多。
沉默寡言的他在老鄉,同樣是蘭光籍的美人攝影師的耐心誘導下才酷酷地說道:「我逃家!怕老爸抓住我!」
「零存在感小蘭光」的沉默、「福大命大探頭小柯」的衝動、「人體電話線通訊小昭」的靈性,還有「全營最大」敏大姐的和婉、「傭兵老大」某某人的強大、「大蘭光」王顏的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