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在那家餐廳坐下,蔣罡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就從本科的食堂回憶到了自習教室,從自習教室會議到了精工實習……中間蔣罡查了3次手機,10多天了。自打那次李波喝多了酒胡說了話,她把他送回家,聽他講了與許楠的所有過往,看見了他的頹廢也看見了他的軟弱,看見了他的無奈也看見了他的迷惑……李波與從前心裡的樣子,有了些不同,沒有那麼淡定不再那樣從容,然而說不清的,在這之後,她心裡卻對他更加記掛,幾乎是每天查20,30遍的手機留言,更是有無窮地猜測,他到底會不會去真的對許楠說,說了之後,結局會是什麼………而自己,又會希望,這結局是什麼?
只是朋友。她想。也已經認認真真地與他這樣說。然而,在那個晚上之前,‘只是朋友’讓她有很多的歡樂和淡淡的遺憾,之後,卻隱約地覺得,自己心裡關乎他的一切情緒,實在不只是朋友了。
蔣罡長到這麼大,彷彿是第一次感覺糾結二字的味道。一面的理智是告訴自己不要再自欺欺人,趕緊撤退,朋友也不要繼續做了;一方面的本能,幾乎是在任何一個有關無關的時候,都在想象他在做什麼,會是怎麼樣的心情;而更有許多時候,再度反反覆覆地記得那個晚上,自己對他說‘機器貓與野比永遠是好朋友。’更有更多更多更多的時候,自己都為自己臉紅羞恥,快29歲的人,居然,還真的對漫畫和童話,有著某種說不出的執念,大學和研究生的時代,當同宿舍的女伴們紛紛在討論簡愛,傲慢與偏見,紅樓或者巴黎聖母院裡面的愛情的時候,自己永遠插不上話。只因為,固然也在中學時代,當作提高文學素養地讀了那些書,像記公式一樣地記住了所有情節,然而提到愛情,蔣罡心裡卻永恆的是小葉子對一休哥,野比對小靜,李嘉文和小蓓。而如今,所有的幻想中,傷心難過地喝酒胡說流淚的李波就是野比,跟她開著有趣的玩笑的李波就是一休哥,而對工作沉穩從容,聽她說話時候溫和包容,帶她出去吃飯,逛老書攤時候體貼細緻的李波,尤其是他的笑容,總是會讓她想起來,花仙子每一集結束時候的李嘉文。
只是,她想,她不是小葉子,當然不是小蓓,也不是小靜……她想,她就是沒有那麼萬能的機器貓吧。
而他,在這10多天裡,並沒有再找她。
也許,她也還沒有做機器貓的資格。她只是
相親物件。
與張晰面對面地坐在餐桌兩邊,蔣罡呆望著桌上的鮮紅的玫瑰花,飄著圓蠟燭的磨砂玻璃盞,對面一邊看選單,一邊給她介紹的不算難看,斯斯文文,舉止優雅的男人,情緒十分地低落,打不起任何精神,終於,當他給自己和她都點好了,微笑瞧著她時候,蔣罡放棄了讓自己得體,和時宜,將與張晰的關係保持在最有利於之後雙方工作上的合作的程度的卓絕努力,她把冰水抓過來,喝了半杯,然後坦然地對張晰道,
“這算是補了那天的相親麼?”
“哦,你終於記起來了呀。”他笑道,“我覺得,不如算作,突然看見了讓自己十分動心的女孩子的男人,開始追求這個女孩子。”
蔣罡託著額頭,“可是我真的完全對你沒印象。”
“沒關係,慢慢會有。”
“可是我……”蔣罡為難而坦白地道,“我真的沒有任何心情來慢慢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張晰微微皺著眉,上下打量著她,再度笑了,“可是如果我慢慢地努力,只是吃頓飯,討論討論工作問題,也不算特別讓你為難吧?或者,我們也都不小了,我追求我動了心的女孩子,你就當作………希望我沒有過高估計自己………當作一個各個方面而言,還不錯的結婚物件來試試?”
蔣罡愣了好一陣子,不知道怎麼,卻是說不出曾經在聽見李波說‘試試’時候,那番斬釘截鐵的話,半天才悶悶地道,“你當然不錯。不過我……”她嘆了口氣,“隨便你。不過,如果你要跟我吃飯,我們說好,各自付錢。”
“我是按美國標準特聘回來的,”張晰微笑,“真的比你工資高。”
“關我什麼事兒呢?”蔣罡衝口而出,隨即輕輕咳嗽一聲,“不好意思。不過,如果你們系統的問題,你會因為你的‘追求’給我點優先,我可以請你吃飯,還有,你能吃中餐麼?”她無可奈何地瞧著他道,“我可以用刀叉,其實也用得很好,但是我習慣用筷子,習慣吃中國飯,在美國進修的半年,每天晚上吃西餐,每天夜裡都覺得沒有吃飯,只能起來煎雞蛋。”
張晰再度大笑,“好,好,其實我還可以請你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