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小步上前來,欲要拿牙布沾了清鹽,遞給四阿哥漱口。四阿哥卻著意端詳了她一番。我冷哼了一聲,心裡罵道,“老色鬼!”我的兩個丫頭長得的確甚為出挑,哪個屋的婢女都比不上,就是錢氏和耿氏恐也要被凝雪比了下去。
我正要賞他一個鄙視的笑眼,眼前一晃,腰身一緊,已被他高高抱起,腦袋一時空空如也,卻聽到他的笑聲,說道,“光腳丫子站在地上。多冷!”說著,看向一邊的凝雪,道,“你給福晉擦擦腳。”
凝雪臉色發白,一俯身,忙到一邊的銅盆裡攪了手巾,依他所示,給我抹了抹腳底。遂又找過緞面繡鞋來,放在地下。
四阿哥卻不放我下來穿鞋。反而抱著我,走回床邊,塞回被子裡。說道,“你睡你的吧!不用你伺候。”說著伸手探進婢女展開的袍子裡,由著她們伺候穿衣,過了半刻,方才側頭看了眼凝雪,問,“你叫什麼?”
凝雪行禮回道,“福晉給奴才賜名凝雪。”
四阿哥若有所思,說道,“冬日樹葉上凝聚的雪花。好名字。”
雪可凝在多處。為什麼他偏偏猜中了我起名的深意,是寓意冬日樹上之凝霜。好縝密的心思,好厲害的角色。
我才在出神,忽見一邊春妮瞪著眼唬著嘴,似是在罵我,“還不快起來?!”這個丫頭表情嚇人的很,我趕緊撩被起來。春妮則乖巧的過來給我套鞋穿衣。
四阿哥走近,問,“怎麼不睡了?”這個傢伙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故意演曖昧給奴才們看幹嘛。搞得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我低頭,隨意答了句,“已經醒了,走了乏。”
“一人睡不暖嗎?”他居然伸手攬了我的腰,下巴抵著我的頭頂問。說著輕輕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取過春妮託著的袍子,給我罩上,說,“小心著涼,快些穿上。”
我不是小女生,不是沒有被別人親過,不過此刻卻傻愣愣半餉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覺得臉頰上被他親過的地方溼溼的、熱熱的。最後想到,幸好還沒洗臉。
張起麟跪在門口,稟道,“稟王爺,十三爺帶著福晉,在樓下候著,給王爺並側福晉道謝。”
“道謝?”四阿哥終於放開了我,詫異的看著張起麟。又回頭看看我,一臉的不解。
我穿好外衣,過去服侍他洗漱,淡然道,“昨兒,我送了十三爺的福晉一匣子金錁子。”
“金錁子?你哪來的?”
我轉身裝作去攪手巾,乘機偷笑,說,“我三哥送王爺的。讓我做了順水人情。”
他接了手巾,笑罵道,“你倒會做好人,拿我的金子做人情。”
我回道,“您又不在乎那麼幾個小錢。十三爺家怪拮据的。您大男人給錢不好,我隨手送給他的福晉,既全了他的臉面……”
我的話還沒有送完,他便接上來,“既全了十三弟的臉面,又報了我讓你罰練字的仇怨。”
“嗯?”汗,我心裡苦到,他怎麼什麼都知道。不管我心裡打什麼小主意,也不論那主意是好是壞,亦或是不好不壞,彷佛全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十三阿哥帶著福晉來謝了禮,又四人坐著用罷早膳,聊了會子天,方才回去。客人走後,四阿哥也走了。我的小樓又恢復了寧靜。
春妮端過藥來,伺候我吃。我一口喝盡,又取過凝雪倒來的茶水,漱了口,問道,“王爺昨日怎麼歇這了?”
春妮道,“奴才們也不知道,王爺與十三爺喝酒到過了子時,便被張諳達送來了。張諳達只說,是嫡福晉吩咐的,讓送這來。”
我理解,烏拉那拉氏是好心。遂又問,“怎麼不叫醒我?”
凝雪只是在一邊不回話,春妮又回道,“王爺說;不用叫了,讓我們伺候脫了衣裳,就自己睡下了。”
我接過凝雪捧過的手爐,“哦”了一聲,便再無話。
春妮終是憋不住話,勸道,“福晉也是,日後好好與王爺相處才是,白白的關在這小樓裡,卻是打算怎的?”
我釋然一笑,這個丫頭怎麼會明白我的心思,不過她終是為了我好的。便道,“坐待紅顏老。”
春妮臉色煞是難看,頓時屋裡三人都不再出聲。
☆、第十三章 古今幽恨幾時平(上)
下雪了。雪一直下。寒風吹過池塘,將水面凍成一整片冰鏡。樹上、草上、屋頂上,到處都是一片雪白。
我出生、成長都在南方,幾年也看不到落上一場真正的雪。看著銀白的世界,禁不住想起那首聞名遐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