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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刻意著漫不經心,漫不經心地看著很多年前幫他削的鉛筆被他珍藏在櫥櫃裡,取代了那瓶1999年份的葡萄酒;漫不經心地看著被她差點養死的仙人掌已經搶救活,靜靜地蹲在窗臺;漫不經心地看著鋼琴上隨風翻開的五線譜本子,有一頁令她記憶深刻,五線譜上有一朵九月的桃花,隨著歲月的流逝,它像是一塊粉紅的胎記長進五線譜中……
她要漫不經心,毫不介意。她告誡自己,這些瓊瑤阿姨的招數決不能感動她;什麼小軒窗,正梳妝,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她看不懂,也不稀罕。
最終,她無法做到漫不經心。她電光火石般看見那輛“飛鴿”見鬼般回來了,靜靜地發亮著。它寂寞地抵著牆,像是被時光老人封存的夢想,無法載著他們去遠行。
往事如同一些飛不遠的鳥,在眼前盤旋著亂紛紛落下。她清晰地記得去新疆之前,她特意將它推到舊貨市場,沒有賣,就當捨棄般隨意轉贈給別人。
“你是怎麼找到它的?”她面無表情問道。
“可能是緣分吧。你走後我常常去曾經你愛逛的舊貨市場走走。呵,沒想到還會有意外收穫。”他說著,唇上露出一彎微笑。
月光的影在牆壁上迭迭地流。她看見他的眼睛漸漸明澈起來,像一個月光下的潭,網著一抹幽藍。
“我一直想著我能找回這輛腳踏車,總有一天我也能找回你,找回我們曾經所擁有的美好。初曉,你走後,我才發現我錯了,我把人生中唯一的快樂弄丟了。原來有些記憶是如此美好如初,如此刻骨銘心,我捨不得忘,也忘不了。你回來了,我表面上裝著漫不經心,和你百般鬥氣,其實那些都是假的,只有在夜闌人靜,不經意間想起那些和你在一起的美好片段,我才(炫)恍(書)然(網)大悟,對你的愛已經長進了我的身體,無法割棄,生生不息。”
他脈脈含情的話語在黑夜中有著奪人心魄的魔力,就像暗夜中開放的曼陀羅,香氣濃郁蠱惑,同樣讓人無法割捨。但是曼陀羅聞多了,也會中毒,甚至斃命。
晏初曉古怪地盯著他看了足足一分鐘,置若罔聞地笑了。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陡然遠離他,快速走到牆邊“啪嗒”一聲摁亮了燈。她清楚在光明中他無法像剛才那般信誓旦旦,那般坦言直訴對她的愛。有一些話語,算是謊話吧,他只適合在黑暗中說。
燈亮了那一刻,他稍稍錯愕了下,很快,就恢復了慣有的冷淡。他的臉,像是沉船後平靜的海面,剛才的不平靜,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樣,很好,是他。
她有點感謝這突如其來的光明。這盞燈像透了張愛玲筆下的《封鎖》,“叮鈴鈴鈴”搖著鈴,封鎖開放了,燈亮了,封鎖期間,黑暗當中的一切,等於沒有發生。他們剛才打了個盹,做了個不近情理的夢。
同床異夢,貌合神離
他將目光一截一截地收了回來,漠然地問道:“你總是這麼冷靜,這麼收放自如嗎?”
“算是吧,我只知道我不會再醉了,也不再相信醉話。”晏初曉冷靜道。
聽到這句話,他驀地抬頭,苦笑道:“是醉話嗎?在你的心中,我剛才所說的都是醉話?”
“對,是醉話。”她肯定道,“對我說,我會把它當做醉話;但是對那個女人,我相信那是真心,她會感動的。”
這番話擲地有聲,果決無情,有如她明刀明槍的性格。江湛遠失神地望著她,望著她平靜地將他對她的留戀斬草除根,剁成肉醬。他的真誠,他的愛慕,此刻在她的心裡只是醉話,當不得真的。她應該把他剛才的真情流露,真心告白當做一個笑話吧。
晏初曉默然地陪站了一會兒,覺得適可而止,便理智地轉身欲離開。
然而,他不讓她走。江湛遠快走幾步,截住了她,順便憤然地關了燈。
黑暗中,傳來他粗重的喘息聲。他的頭垂下來,看不清楚表情,但是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她是她,你是你。晏初曉,你不能這樣糟蹋我的感情。”
糟蹋感情?這幾個字眼直令人她覺得好笑。她不曾想到自己什麼時候居然有這麼大本事,什麼時候居然有了如此實力,如此資本去糟蹋感情。在感情的世界裡,一直佔上風,一直常勝的,不是他麼?
晏初曉突然有了一個報復的念頭。不知從哪裡湧上一陣衝動,她不管不顧地摟上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反正是黑暗,有什麼不能做的。
江湛遠沒料想到她會有如此大膽舉動,剛才明明她對他的愛是絲毫不動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