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她就為這個男子生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兒子,隨著兒子的誕生,家庭的矛盾漸漸顯示出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一個決定,她並不瞭解自己的丈夫,她終於發現自己的丈夫與愛人之間的天淵之別,一個像溫柔的水,一個像暴烈的風,更讓她不滿的是,自己的丈夫似乎並不愛他們的兒子,他對他過於苛刻的要求,幾乎讓她無法忍受。
在那個孩子三歲的時候,自己的丈夫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毒打了兒子一頓,在醫院裡,她看著奄奄一息的孩子,撫摸著他身上的傷痕,終於做了一個決定,她要離開這個暴君一般的男子。
於是,在孩子的傷好了之後,她抱著他踏上了火車,千里迢迢的循著當年愛人的足跡到了雲南,然後坐上了從昆明到麻栗坡的長途客車。
一路上,蒼翠的山脈,泛著血一般顏色的河流,還有依稀殘留著那場戰爭的硝煙味,都讓她想到自己生活在永恆黑暗中的愛人,而淚流滿面,痛不欲生。
在炎炎的烈日下,她終於找到了愛人永久的棲息地。
於是,在那個寂靜的下午,一個女人,帶著一個三歲的孩子,坐在烈士陵園的一個墓碑前,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指撫摸著石碑上愛人那熟悉的名字,就像當初撫摸他的臉龐一般,沒有風,沒有雨,天空中甚至沒有一絲雲彩。
炙熱的空氣陣陣襲來,讓她覺得窒息般的抽搐,那炎熱,幾乎奪去了她的生命,她癱倒在自己愛人的身邊,感到孩子幼小的手用力的推搡她,可是那一刻,那種重回愛人身邊,甜美的感覺令她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
可是當她握住孩子幼小的手,她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為了孩子,一定不要死!所以,在最後關頭,她拼盡全力的呼喊了一聲,驚動遠處掃墓的人,看到他們趕來的身影,她終於安安心的睡了過去。
醒過來,已在醫院裡,疲倦不堪的孩子躺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懷裡,那男人有一雙貓一般明亮的眼睛,在隨後的時間裡,他告訴她關於他和她的愛人之間在戰場上種種情誼。
於是,她知道了這個上海男人為什麼叫羅念凡?為什麼要留在雲南?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無論有多遠,他都要來看看夢凡的墓地?為什麼每次一講到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役,這個已經被戰鬥塑造成粗線條、堅強不屈的男子,就會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也許在生與死之間,他遠比自己的戰友要幸運,可是留下的,只有錐心的痛,似乎一閉上眼睛,就會置身硝煙瀰漫、戰火紛飛的戰場,也許這個時候才是最幸福的時候,因為所有的戰友都在身邊,他們並肩作戰、親密無間,他的夢中,從不曾出現那個有著淡棕色膚色的越南女人,只有在閃閃的刀光後,他總是能看見站在身前的陳夢凡扭曲的倒在地上,鮮血汩汩從胸前流出。然後,他就渾身大汗的從夢中驚醒。
在醫院的日子裡,孟雨玫能夠感到羅念凡對她的好感,可是她不能原諒間接害死自己愛人的男子,所以,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保持著緘默。
一個星期後,孟雨玫的丈夫趕到了雲南,她無言的攜著兒子和他踏上了歸途,在飛機起飛後,孟雨玫俯視著滇池,在那片浩淼的涸波里,自己的愛人正微微而笑,就像從前無數個為他送別的日子那樣,淡然的微笑,她知道,自己永不會再回到這個有鮮紅泥土的邊疆省份,因為,無論她在哪裡,她的心,都留在了這裡,留在了麻栗坡的陵園中。”
長久的沉默,餘夢楊看不到悅雅的神情,她只是眺望著窗外的黑暗,如同平靜的水面,沒有一絲的波瀾,而Alex卻冷冷的看著他,那冰冷的神情,就像南極的冰土層。
餘夢楊對他微微一笑,“好聽嗎?”
穿過整齊的街道,悅雅將車駛進了那條種滿金急雨的中心大道,在路燈的交錯的光影中,Alex只能看到她臉上斑駁的光線和沒有一點血色的臉。
雨終於下下來了,拍打在車窗,發出清晰得有點沉悶的聲音,悅雅擰開了收音機,是一支很老的歌曲,很久之前,悅雅曾經聽過,那熟悉的歌詞一句句的掠過她的心頭,“不能夠忘記愛情,忘記伴侶,忘了孤寂,也至少忘記當初為何在一起,到最後忘記眼神,忘記臉龐,忘記身體,怕只怕我們,忘了決心忘記……。”
採樂站在街口,不停的向這邊張望,在他一貫鎮定的臉上,有一絲隱隱的焦急和恐懼。
悅雅緩緩的把車開到他面前,看到他突然綻出花朵般的笑臉,她想,在採樂前一刻的心裡,也許就像當初在麻栗坡的墓地裡,看到自己的母親倒在地上那樣惶恐和無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