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戈收起潑皮般戲謔的表情,說:“我來找你是想問你點兒事,你可以先考慮一下要不要回答。不過在這之前請你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們吸到的人血全都是暗紅色的濃液,那將會是什麼滋味?”
接連半個月的滂沱大雨吞沒了太平洋上相當一部分島嶼國家,波利尼亞附近的各個群島與暗礁幾乎全部為血紅色所掩蓋。每天有許多富裕的居民被接走,到各個大陸上去開始新生活,而貧困潦倒的窮人則在島上絕望地等待赤潮的吞噬。其中包括更低人一等的死囚們。
接近國際日期變更線的豪蘭島,屬於美國管轄,早在300年前就是流放囚犯的場所。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死囚集中營所在地,關押的囚犯數量雖然不多,但都是足以能影響一方安寧的大人物:私售毒品與軍火的黑幫分子,進行各種恐怖活動的民族與宗教極端主義者,發動政變而失敗的政客或軍人,以及涉嫌特殊案件的人等等。
水野忠信知道他將要在這裡度過自己的餘生,心中一片空白,反而感到異常的輕鬆。暗紅色的雨水自潮溼骯髒的管道簌簌流下,暗無天日的閣樓裡只有手電微弱慘黃的殘光。水野低著頭,扭動著啷鐺作響的鎖鏈,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緩緩地向深不見底的牢獄中走去。
“週五晚六點開始隨你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不過平日裡不準私自打架鬥毆,否則關禁閉十天,只給土豆和水。不準私自藏煙售煙,在寢室吸菸,一經發現,關禁閉十天,重者還要笞刑。如果發現有毒品交易,關特殊牢房,還要加刑。”獄卒背書似地說到這裡,忽然拍拍腦袋說:“哦對了,我怎麼給忘了。你已經被判了248年啦了,更加不加刑也無所謂了,但你別得意,我們這兒什麼樣的刑罰都一應俱全,閒了想嚐嚐就試試,到了,編號2145,沒捱到週五晚之前可別死呀。”
水野忠信抬起頭,感受到一雙雙嘲弄的目光,四面八方的死囚們圍了上來,伸出手來親熱地招呼這位新夥伴,教他懂點規矩。水野一動不動,任由他們作弄,走到自己的鋪蓋前,俯身剛要躺下,上鋪的人突然一腳踩下來:“喂,借你的肩膀用用。”水野臉腮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但還是依從了。那人下來,把嘴裡的菸頭猛地吐到他床上。水野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從身上掏出一瓶藥水:“新來的第一次,價格要貴一點,不過也是為了你好。”
水野低著頭說:“我一分錢也沒有。”
“把你三天的午飯讓給我就行了。”那人把瓶子塞到他手裡,“記得親手傳給下一個師弟,千萬別滲水啊,會失去信譽的。”
水野不解地解衣上床。
到午夜時分,他猛地感到脖頸上一片冰冷,隱隱彌散著寒意。他一驚,想要坐起來,卻聽到有人威脅,道:“別動!”他向後看去,見是一個粗大肥壯的混血黑人,一邊持刀死死抵在他頸上,另一隻手在笨拙地解開褲衩。
上鋪的人探下頭說:“老兄你別緊張,這裡每個人他都嘗過了,你新來的,總得讓他試試。那瓶藥沒丟吧?完事之後記得搽啊!”
“你少說幾句,婊子養的!”黑人輕聲罵了一句,威脅水野道:“不許出聲!”
水野感到一陣噁心,伸出右手。黑人見他竟敢掙扎,刀子換了個不易致命的部位就要紮下來。水野的右手已經準確無誤地捏住黑人的腕部,用力一抬,刀子落到地上。黑人低低怒吼了一聲,向他撲過來。水野足尖點地,掂起那把匕首,不偏不倚地刺入了黑人的大腿內側,黑人慘叫連連,頓時屋裡亂成一團。
門猛地被撞開了,衝進幾個持棍的獄卒。帶頭的長官瞅瞅水野,又看看脫得一絲不掛,正在流血呻吟的黑人,冷笑了兩聲,猛地回頭一拳,將水野擊倒在地,然後帶著手下走出去。門衛喝斥道:“好好睡覺,別說夢話!”
“我叫納清化,老家在越南瓊琉。”上鋪的賣藥郎中輕輕地說,“看你長得這麼俊,你以前是演員?”
水野愣了一會兒,居然點頭:“算是吧。”
納清化狡黠地笑著:“哎,關在這裡的人可都是有頭有臉的高階罪犯。比方說我吧,我以前是幹什麼的,你猜得出來嗎?我是印假鈔的,當之無愧的東南亞假鈔大王。我做的假鈔拿來跟真鈔比,真鈔倒更像假的。”
水野笑著說:“你那也不叫什麼假鈔。鈔票都是假的,都不值錢。無非是真鈔是政府印的,假鈔是你印的罷了。政府可以隨意買賣軍火,個人卻不能。走私之所以犯罪,那是因為政府的關稅收入減少了。假鈔印得再高明也沒用,因為它是你做的。”
納清化立時有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