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點勁兒才出來的,所以氣得要命,都以為是我報的警……哈,不過可真是大快人心呢。”
她咯咯笑,聽起來卻更讓人難過。大曹皺眉頭:“為什麼那兩人會去報警?你當時……”
“哦。”鍾曉燃微微停頓了一下,“那面牆上全是碎玻璃。我爬出去的時候大概挺嚇人的吧。”
大曹的腦子裡嗡地一響。他的心都縮緊了,一把拉過她的手臂:“你這個疤,是……”
“嗯。”鍾曉燃縮回手,“我以前一直翻牆爬樹什麼的,本來真沒當一回事。結果那天天黑下雨,從窗戶跳出去就扭了腳,那牆上還有爬山虎,沒看清就往外爬,真是頭一回翻牆翻得那麼狼狽……你沒見倚靈當時的模樣呢,她居然一見我就嚇哭了。”
簡直就是半個血人。段倚靈後來形容她,每每說起都扁了嘴,一副替她疼的樣子。
鍾曉燃把涼涼的啤酒瓶抵到額上,微微閉了眼睛。那一天的情形,其實她很多細節都不記得了。也許是因為太疼了,也許是因為緊張,害怕,也許是因為有些細節,一想起就要嘔吐。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人生的無助。她記得自己在雨中走了很遠的路,辨不清方向,這城市原來那麼大,藏著那麼多她從沒見過的角落。沒有一輛出租肯停下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沒手機,沒錢,她身上只有白襯衫和牛仔褲,血混著雨水,把它們染成觸目驚心的模樣。她只記得自己一直沒有哭。哪怕在醫院裡,處理完大大小小几十處傷口,醫生還說胳膊上的玻璃扎得很深,有可能損傷神經時,她也沒有哭。也許是流了血,就流不出淚了?當時爸爸在外地出差,趕來的是媽媽,她本以為又會捱打,媽媽卻抖著手抱了她。
你這孩子……想嚇死我嗎?媽媽哭著說。
那時候她才哭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那是我十八歲的成人禮。”也許是喝多了酒,鍾曉燃有點控制不住地想說話。大曹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她知道他是可信任的。夜色朦朧,她卻覺得自己的眼睛很亮,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那一天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夢想也意味著誘惑和陷阱。我知道堅持自己並不一定能實現它,堅持的過程也一定痛苦,可是有些事如果妥協了,夢想就再也不會是原來的樣子。如果放棄,那就更加沒有實現的可能。”
她跳下石階,跑上剛才那人唱歌的地方。噴水池裡的泉眼冒著汩汩的水花,她站到那些泉眼中間,張開兩臂大聲說:“我會唱下去!就算沒有人聽,就算最後只有這樣的舞臺——”
風揚起她的發。她有一瞬想哭,可是隨即便告訴自己,要笑!
地面的射燈彷彿忽然明亮,她的微笑在那一片水流暈開的光影中,明朗,堅決,宛若盛放在山澗的花朵,每一瓣芬芳都承受著流水的衝擊,卻又伴著這流水的樂聲,永不枯敗。
“還有我啊,”大曹說,大步走上前去。凝視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夜風裡清晰而堅定:“我會是你永遠的聽眾。”
不知哪裡的零點鐘聲,忽然在夜空中敲響。噴水池的水流瞬間蓬起,耀出一大片晶瑩的水光來。他聽見她的笑聲,輕快悅耳,心裡彷彿有什麼,也在這一刻瞬間飛昇了——是的,她不會知道,就在這一刻,他許下了他一個人的海誓山盟。
歲月多長。路有多長。愛有多長。
就讓我的愛,陪你一路歌唱。
“怎麼回事?你們倆都關機,想急死我啊?”
大曹睡眼惺忪地開了門,就見樂銘風青著臉站在那兒,手裡兩隻大旅行袋。
“昨晚手機都沒電了……你這就回來了?這麼著急幹嘛?”大曹打了個呵欠。
“不是讓你比賽結果出來就告訴我?”
大曹斜眼看他:“你這麼看重結果?怎麼著,她要是被淘汰了,你就不喜 歡'炫。書。網'她了?”
樂銘風皺眉:“你扯什麼呢?她被淘汰了?”
大曹又打個呵欠:“我可沒這麼說。”
樂銘風顯然是誤會了這話的意思,臉上已經掛了笑,抬手扔一隻旅行袋過來:“你媽讓我帶給你的。還問我大小曹們是不是還活著,為啥快兩個月了也沒一個電話。”
“收到。”大曹翻翻旅行袋裡的一堆衣物吃食,“等下就給母親大人請安——”
他去衛生間洗漱,刷完牙一抬頭,從鏡子裡看見樂銘風站在門口,倒嚇了一跳:“看別人刷牙,你什麼時候有這嗜好了?”
樂銘風一臉若有所思,並不理會他的打趣:“向宇說昨天試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