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裡忽然像一截爆亮的引信。
他轉身就扯住了他,一拳揮在那張臉上。
大概是太久沒暴力過了,那一拳居然傷了手,樂銘風有一個星期沒好好練琴。那以後他就發現,自己開始在彈琴時走神。哪怕是《小星星變奏曲》這樣閉著眼都能彈的曲目,他也會彈著彈著就發了呆,再沒法集中注意力。媽媽是他的鋼琴啟蒙老師,幾乎所有與音樂有關的記憶,都有她的影子。
事情接踵而來。爸媽離了婚。老爸公司出了問題,追債的打上門來。然後一夜之間,他的家事全校皆知,而他參加鋼琴比賽的資格,迅速被人取代了。這個人,是他的女朋友。
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真這麼想。然而他的琴還是越彈越糟了。最嚴重的時候,他的手指甚至會毫無原因地僵硬、發抖,那些熟悉的琴鍵,竟會讓他覺得噁心。他曾靈感不斷的創作也因此擱淺了,寫出來的旋律,連自己都不想聽第二遍。那幾段交給趙玫的音樂劇的曲子,簡直是硬湊出來的。
他想,這可怕的狀態,或許只是因為他以前過得太好了,老爸老媽的完美愛情像陽光一樣把他從小曬到大,他不知道自己其實只是個鐵皮人,天空裂了,傾盆大雨倒下來,他就被鏽住了,從頭到腳,鏽得死死的——可恨的是,他還比鐵皮人多了顆不會鏽的心,困在黑暗的軀殼裡,無所適從,又痛不可當。
“銘風?”
有人輕聲叫他。樂銘風醒過來,發現趙玫站在前排的座椅邊。
“怎麼,累啦?”她的聲音裡有種殷切的意味,“我們去吃夜宵吧,聽說後門新開了一家店,燒肉味道很好……”
“結束了?”樂銘風打斷她,抬頭望了望舞臺。幾個學生會的人都在那邊收拾東西。
“差不多,只有一個獨唱節目,歌手沒來,不行明天直接上,或者乾脆取消,問題都不大。”
“哦。”他接過節目單,看見上面用紅筆勾出一個名字:鍾曉燃,演唱曲目:A New Day Has Come(新的一天來了)
他看了眼手錶,十點五分。“你們先回去吧。”他站起來,“我等到十點半好了,反正得我來鎖門。”
趙玫似乎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飛快地跟了一句:“那我跟你一起等。”
他稍稍皺了皺眉:“不用,你們都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趙玫似乎還要說什麼,他裝作沒注意,轉身走開。
偌大的禮堂不一會便只剩了樂銘風一個人。
他把全場的燈都關了,只留下舞臺上的照明,然後走上去隨意地踱了幾步。學生會的人收拾得很乾淨,連舞臺一隅立著的那架鋼琴,也被合上了琴蓋,靜默在燈光下浮起的塵埃裡。他轉了身,站去舞臺邊。臺下一排排空空的座椅,這時候看起來,忽然有種殘酷和寂寥的意味。
無論怎樣的絢爛美好,終會有曲終人散的那一刻,然後被黑暗吞沒吧。
他又轉身,對著那架鋼琴發了會兒呆,從口袋裡摸出煙來。打火機竄出一小團藍色的火簇,晃了下他的眼。他低了頭,看煙霧騰起在這一片靜默的黑暗裡。
也許他只是需要一滴油。一點重生的力量。也許,他只是像《綠野仙蹤》裡那個鏽在樹林間的鐵皮人一樣,需要一位多蘿西的到來?
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禮堂裡顯得特別響亮。他回頭,只見一個身影衝到了舞臺前。跑得氣喘吁吁的女孩子,短髮凌亂,有幾縷已經被汗打溼了,貼在細白的額頭。看見他,她明顯愣了一下,半天才開口:“對、對不起……”
“哦,你來彩排的吧?”樂銘風滅掉手裡的煙,看一眼節目單,“鍾曉燃?”
“嗯……不好意思,我、我的伴奏帶怎麼都找不到了,所以……所以……”她還在大口喘著氣,“能、能不能麻煩你們取消這個節目呢?”
“取消?”樂銘風往她臉上掃了一眼,她像被燙了似的,立刻有些瑟縮。
“嗯,我知道這個很不好,但是……我到處借也沒借到……”她咬著嘴唇看他一眼,忽然就後退一步,朝他工工整整鞠個躬,“對不起!”
居然行此大禮。樂銘風一愣之下就笑了出來,連忙收住。女孩兒顯然是聽見了,抬頭時一張臉已然漲得通紅。
“對不起。”他忙說,“其實……”
“麻煩你幫我取消,好嗎?謝謝了。”她卻低聲打斷了他。堅決,甚至有點冷冷的語氣,讓他又是微微一愣。
從舞臺上居高臨下地看過去,這女孩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