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連給她買墓地的錢都沒有,我能怎麼做?
於是就同意了,去收了她的屍體,幫她火葬,在她母親的墓地那裡買了一小塊,把她安葬,之後,我就住在老年公寓裡等死,聽著那刻薄的管理經理的辱罵,我就想,就這樣等死好了;
可是後來突然有一天,那管理經理又笑著給我說,我女兒一定是混得不錯,專門給他打了電話交上了滯納的租金,還一下子交了半年,還拜託他好好照顧我;
你知道那時候我是什麼感覺?
這輩子活在底層,身邊的人坑蒙拐騙偷,從來都只有損害我的,我的女兒已經親手把她埋葬了,如何可能再給我支付租金?
懷著好奇心,我就一天天地撐了過來,既然死亡是早晚都會降臨的事情,就不必要非得去提前報到了,等著等著,就等到了您;
您一看就是上等人,難怪會有那樣一個懂事善良的女兒,她算起來比鶴兒還要小上四歲,可是,在支付了鉅額資金之後,也連鶴兒的債務也一併領了,這是怎麼樣的一個機靈乖巧的丫頭啊!
後來隨著你過去見她,我就覺得她和鶴兒冥冥中也是有著緣分的,鶴兒未曾實現的理想,她竟然都幫著實現了,在我責罵鶴兒不可能在攝影上有出息的時候,在我怨恨鶴兒非得去西部才死於非命時,我曾經絕望地罵過鶴兒——真真是天趕地催地忙著去那裡趕死——可是你的女兒讓我看到了,拍照片也是會有前途的;
是我害了鶴兒,如果我能一直的相信她支援她,最後的那一年裡,我們會留下更多的回憶,也許結局未必是如今這樣,可惜,我明白也晚了;
子女都是上輩子欠的冤孽債啊!”
黃博中的聲音顫抖著,抬手又把兩個人的酒盅都滿上,對著歐陽清柏舉了舉,仰頭先乾為敬:
“歐陽先生,見笑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而且這些回憶也不夠愉快,可是,能有你這樣的一個人願意聽我這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我還是很感激的,這樣說了之後,這心裡也覺得好受了很多。”
歐陽清柏舉了舉杯,也仰頭喝下:
“黃先生,女孩子心性本身就不是我們這些男人能理解的,加上讀過書的女孩子心性或許更纖細一些,你不必自責;
我看到一個了不起的慈愛的父親,你那女兒自然也是本性純善的乖女兒;
她現在的時代和我們小時候不一樣,現在的孩子更有主見,更加自我,更在意自由,她的選擇是她那樣年齡的女孩子很正常的反應。”
黃博中釋然一笑:“歐陽先生,你真會安慰人;
說說你的女兒,她那麼乖巧的一個丫頭,我看她從來都是喊你歐陽先生的,你們真是一對讓人猜不透的父女。”
歐陽清柏悵然地仰頭望望明月,視線裡模模糊糊地看到竹葉細微的搖曳,不由嘆息一聲:
“我——我算什麼,父親那稱謂對我來說不過是奢望而已,至今想來,這丫頭一直都在我的生命和預期之外活著,我全然無法瞭解她,她卻懂事得讓我心疼;
這真是奇妙的上蒼賦予的難以解開的緣分,請問誰在那邊,不妨過來一起喝一杯?”
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清晰傳來,隨之而來的是桑紅那帶著調皮笑意的聲音:“嘿嘿,——好小氣哦,偷偷聽個牆根都不讓。”
“紅紅——”歐陽清柏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驚喜和雀躍。
桑紅抬手一按那涼亭的圍欄,輕捷地一躍,就直接坐在一邊的空位上了,她自自然然地拿起桌上的酒壺,湊到鼻子下巴嗅了嗅,連忙捏著鼻子做出嫌棄的模樣,道:
“媽媽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做完手術時間不長,怎麼敢讓你喝酒呢?”
歐陽清柏看她這樣關心自己,不由輕笑:“你媽媽說這是莊園自釀的葡萄酒,酒味薄,輔佐消化食物的。”
“哦,這樣啊,今天能同時見到二位對我有大恩的先生,實在是件高興的事情,來,我敬二位一杯。”
從來都不喝酒的桑紅,豪氣地拿著酒壺給他們倒酒。
“首先感謝歐陽先生,感謝咱們之間奇妙的緣分,也許你不知道,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十分接近我童年無數次的幻想。”
桑紅笑著站起給歐陽清柏倒酒,歐陽清柏不由好奇:“什麼幻想?”
桑紅抬頭,凝視著他那關切的視線,眸色裡滿滿的都是牽掛。
她粲然一笑:“呵呵,說來好笑,小時候我一直都幻想著某一天會有一個英俊貴氣的男子帶著馬車過來,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