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忠告。”甘文清一直在留意田冬升的表情,“既然我永遠不會找到,那麼,我這樣浪費時間下去,田先生不該感到高興嗎?”
田冬升不在意的笑笑,他早發現眼前這個甘律師,外表是棉,看著鬆軟又無害,內裡卻是一塊鐵板,誰一不留神踢上去,一準兒要閃了腳趾頭。
“甘律師,你比我想的要執著。”
“我以為田先生您能掐會算,沒想到,您也有想不準兒的時候?”甘文清笑了一下。
“我想和解,我不要離婚。”
甘文清沒想到田冬升會這樣坦白,她注意到一旁的喻可淘臉色變了變,而谷小琳則是保持著神色不動,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安靜的,甘文清與田冬升對視。
甘文清看了他好一會兒,這個男人啊,叫人難以看透。本來,這世上的人,誰又能看透誰呢?
這話換做旁人來說,她保不齊自己會冷笑出來,可這話是田冬升說的。
不是別人,是田冬升,柯知涯的田冬升。
“是不想離婚,還是不能離婚?”甘文清並不掩飾,“離婚對你,對你的家族,甚而對你的事業,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不是嗎?”
田冬升擺著手,驀地就哈哈大笑,他說:“我田冬升不需要靠綁著一個女人來成就這些。”
這樣的否認,反倒是間接承認了另一個事實。
喻可淘的臉有些白。
田冬升的坦然,至少,證明了他對柯知涯的心,他不肯捨棄這段婚姻,不肯捨棄柯知涯。甘文清不否認,這份坦然,讓她感覺欣慰。儘管在這種時候,追究心在哪裡,已經不是那麼重要。
包廂內的燈光傾瀉下來,桌面上的茶杯晶瑩剔透。她用手撥了撥杯子,杯內的世界清澈,茶葉的葉片舒展,在杯中沉沉浮浮,然而人心,卻晦澀不堪。
“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抱歉,在和解問題上,我充分尊重當事人的意願。”甘文清沉吟,“田先生,現在除了我的當事人不在此處,其餘人都來齊了。我想問您一句——您究竟,到底,清楚不清楚,為什麼我的當事人非要與你走到這一步的真正原因。或者說,不管你們的婚姻有多少磕磕絆絆,不論田先生你有什麼不對之處,或是她有什麼不是的地方,原可以這樣繼續過下去,畢竟,你們是這麼多年的夫妻。據我所知,你們有過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美好的過去。那麼,是什麼,成了這一切的導火索?”
“田大哥,你確定,這些問題,你的心裡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嗎?如果你不清楚這些,就算敗訴,就算暫且離不了,保管日後還免不了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甘文清陡然換了稱呼,田冬升有些意外,卻只是挑了一下眉,表情緩和了些。
“若真不想離婚,那麼,該找的人,不是我。”甘文清說完,兀自喝了一口茶,不去管田冬升究竟會怎麼想,又會想到什麼份兒上。
過了好一會兒,田冬升才端起酒杯,跟甘文清的茶杯碰了一下。
“這樣出來坐一坐,還是有好處的,不是嗎?”田冬升抿了一口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能說到這一層,謝謝你。”
他微笑,目光澄澈坦然。
甘文清“啊”了一聲,笑的溫和,“但願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所以,請收回聘請我做法律顧問的邀請。”
“不。”田冬升搖頭,笑笑,他拿著桌案上的溼毛巾,慢條斯理的擦著手,“這是兩碼子事情。”
甘文清並不指望田冬升因為她寥寥幾句,便不管不顧的與她站到同一個陣營,她只是心平氣和的說:“我的決定不會變。”
田冬升笑著。
離開的時候,甘文清注意到,他們所在包廂的兩邊都是空著的,楚景園內的包廂與包廂之間只以傳統的鏤空雕花木門來隔斷,想來這也是田冬升的手筆,為的便是要個相對封閉獨立的對話空間她走在後面,目光一直跟隨著喻可淘的身影。。
他們一行四人的步子落在實木地板上,曲曲繞繞的廊子裡都是她們幾位女士的高跟鞋發出的“踢踏”聲。
走在最前面的田冬升卻突然止了步子。
甘文清順著他出神的方向看過去,巧也是真巧。
城裡這麼大的地方,已經是這個時間段兒了,偏偏在這兒遇上了。
田冬升走起路來,素來是腳下生風,目不斜視,可他卻很難不被端坐在那裡喝茶的人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