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葬禮下來,明面上支援顧顏衎的人就已經超乎半數。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彷彿真的在為去世的父皇傷心。 只有顧顏衎冷眼旁觀,無非就是為了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皇位而難過罷了。 送葬的隊伍很長,身為皇帝顧景林還算合格,首都星路上送他一程的民眾有許多,包括陳魚魚一個。 站在隊伍前方的顧顏衎正好與少女四目相對。 男人看出陳魚魚眼中的安慰和鼓勵,原本因為母親遺骨被動這件事產生的不悅,此刻竟也被削減了幾分。 顧易白後槽牙咬的死死的。 而顧顏衎早幾天消耗身體造成,因難過而單薄病弱的假象,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男人因為過度悲傷而蒼白的唇色,眼下揮之不去的青黑,卻依舊難掩他周身完美的氣質。 此刻的顧顏衎倒是有幾分病美人的味道。 大約是第一次見如此我見猶憐的三皇子殿下,許多人對他又生出淡淡的憐憫。 而顧顏衎自是裝的無懈可擊,人心無可迴避的偏移向了他。 首都星有專門為歷任皇帝下葬的墓園,浩浩蕩蕩的隊伍到達這裡便是終點。 最後的時刻,顧顏衎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和父皇葬入一室,他緩緩閉上眼睛,不願看見這一幕。 母親,再等等我,我一定帶你走。 顧顏衎想。 待到人群散去,顧顏衎站在老皇帝的墓園前方,久久未動。 他眼眸低垂,無人知他所想。 “三哥,你生來最是涼薄,如今擺出這副姿態,又是給誰看。” 顧易白站在暗處緩緩走出,原來他沒有離開,也一直留在了最後。 “哦,差點忘了,這裡還有你的母親。” 顧易白彷彿霎那間恍然大悟,脫口而出的話叫顧顏衎的拳頭又攥緊不少。 “喪家之犬罷了。” 顧顏衎似是在自言自語,然而話裡話外都指向了他身側的某人。 “哼,別以為你贏了。” 顧易白恨恨的看了眼無動於衷的顧顏衎。 “你從小就優秀,什麼都做到最好,我們所有人的光芒都被你壓制著,我想爭有什麼錯。” “幾乎沒有人不喜歡你,就算我拉攏過來的人都更看好你。” “曾經我很敬重你,顧顏衎,你捨命救了我。” “可惜,這不能抵消我這麼多年所受到的陰影。” 顧易白嗓音嘶啞的訴說著,就像顧顏衎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他忌憚冰裔。” “我就要每時每刻活在監視下,他期待著我的死亡,你們則沒有。” 顧顏衎嗓音平靜,他早已對皇帝不再抱有希望,話語間無一絲抱怨,只是在淡淡的敘述事實。 “可你從小到大得到的比我要多很多很多。” “你也不是真的愛我們。” 顧易白眼中閃過痛苦,他不是一無所知,大哥二哥的事情,他知道有顧顏衎的手筆。 “在冰冷,無情的皇家長大,只有你會奢望親情。” 天空陰沉著,風也變得急促,烏雲聚集了幾朵在墓園上空,再過一道閃電,暴雨即將要落下。 顧顏衎周身泛著蕭瑟的冷意。 “那是你和我們不親!” “再說再說,問夏最喜歡你了,喜歡的叫我嫉妒。” 顧易白現在已經不會掩飾自己的愛意,對克隆人妹妹產生超乎親情以外的禁忌之情,他居然好意思在父皇的墓前吐露。 “她只是我的妹妹。” 陰風呼嘯的刮過,顧顏衎的聲音模糊不清。 “你再讓我見見她,顧夏說她沒死。” 顧易白急促尖銳的語氣叫顧顏衎的眼神瞬間凌冽。 “她已經死了。” 顧易白瘋狂搖頭,嘴裡胡言亂語的喊著。 “沒有,她沒有!” 暴雨唰的一下落下,如同天空漏了個大洞,將兩人從頭到腳淋個透心涼。 寂靜肅穆的墓園前,兩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相對而站,一個平靜,一個歇斯底里。 冰冷的雨水彷彿喚醒了顧易白的精神,他頹然的垂下手臂,神情接近枯敗。 顧顏衎不過是想再多陪母親一會兒。 他親愛的弟弟卻非要來發癲,打擾到他祭拜的心情,還弄髒了一身衣服。 少女甜美的嗓音恰時打破了空氣的寧靜,混著雨滴打在地面上的聲音,朦朦朧朧,繾綣又安心。 “顧顏衎,快回去吧。” 陳魚魚舉著一把黑傘出現在墓園門口,雨太大叫人看不清她的身形,但聲音清晰的傳進兩人的耳朵裡。 她在外面左等右等也沒看見人出來,陳魚魚猜顧顏衎還留在墓前。 就頂著暴雨來找他了。 “嗯。” 顧顏衎原本充斥寒意的嗓音霎時變得柔和許多。 他現在想抱一抱餘生唯一的愛人。 這麼想了,他就這樣做了。 也顧不得身上有多溼,顧顏衎邁動修長的大腿跑著衝向陳魚魚的方向,直接將人攬進懷裡。 將雨傘也撞掉在了地上。 陳魚魚能感覺到顧顏衎濃重的不安,被雨淋成落湯雞也不生氣,而是反手抱住了這個沒有安全感的男人。 “我陪你一起。” 雨水順著男人黑色的髮絲流下,滴落在衣領中。 好在渾身已經溼透,不介意這一滴兩滴雨水。 而顧易白只能孤零零,沉默的望著這一幕。 ... 五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