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多收拾些衣裳。”
趙戈不開心,但是不敢反抗,母親一貫是很嚴厲的。
晏河叫了趙戈的侍婢帶他到偏室去玩,然後才朝華苓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趙戈長得不像我,是不是很奇怪?”
“他姓趙。”華苓乾脆地說:“他是趙駙馬的孩子。趙駙馬原本就長得十分平凡。”
“你明知我想說的不是這一層。”晏河撇開了臉,淡淡道:“謝華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為什麼這麼說。”華苓忍不住笑。太難得聽到晏河大長公主說這樣的話了。
晏河垂目看著自己的指尖,慢慢說道:“是我生的孩子,我最是清楚。這孩子長到這麼大,是誰也不像。”
“但這個還真是我生的。以前有時候我就奇怪,為什麼我的孩子這麼醜。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大概不是像我,是像他生父。”
華苓慢慢吸了一口氣,本能地道:“這不可能。”
晏河冷笑了一下,說:“我都說了,這是我生的孩子,我最清楚。枉我自詡一世聰明,還是看走了眼。”
“這不可能。”華苓睜大眼,很仔細地思考了一番,還是搖頭道:“你也不是不清楚現在的醫療手段有多落後。在臉上動刀不是不行,但是後續的護理很難很難,一不小心就會感染。”
“你怎麼能肯定現在沒有人能做到?”晏河冷冷地道:“你也不是親眼證實了,怎麼能肯定現在沒有人能做到。我知道自己的臉是真的,這還不夠?”
華苓忽然想起來,在許久許久以前,三郎曾經寫下的遺筆裡,有過類似的字眼。她結結實實地呆了一陣,覺得想笑,又覺得已經超出了滑稽的範圍,不知應當如何反應。
“你是不想養了?”半晌,華苓如此問。
晏河斜倚著椅背,仔細打量了華苓幾眼。這女郎一身素色,烏黑烏黑的長髮綰成椎髻,以素色綢帶裝飾,脂粉不施,身姿高挑窈窕,依然秀麗難言。相處幾年,兩人對對方也算是比較瞭解了,也很有默契,但這不代表親密。
她們兩人,從來沒有成為過能一道聊家長裡短、一道消遣的朋友,是很另類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彼此都清楚,什麼型別的事可以讓對方幫忙,什麼型別的事沒有必要開口,對方不會答應。
晏河問:“我不想養了的話,你會幫我養?”
“不會。”華苓很直接地回答:“我都還沒結婚,沒有辦法養一個孩子太長時間。”
“畢竟是我生的,怎麼都還是會養的。”晏河懶懶地說:“但現在有些不喜歡他,還是你幫我帶一陣罷,也免得我給他臉色看。”
“好。”華苓點頭。
兩人安靜了一陣,華苓還處在一種格外莫名其妙的驚愕當中,她需要時間消化這份事實,而晏河,靠在高椅椅背上,默然抬眸望著斜上方,沒有人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過了一陣,七娘回來了,在華苓身邊坐下,朝晏河笑道:“公主,你們這鐘製得極好,精緻得很。”
晏河朝她點點頭:“謝七娘過譽了,你也當知道,這鐘能製成,謝九的功勞最大。謝九要求為你制一座最華麗的鐘,作坊裡已經記下了,需時許是有些長,但在你出嫁前,料來是能完成的。”
“小九真的記著這回事呢?七姐很受用,多謝小九。”七娘笑道:“也多謝公主惦記了。”
“說好的事我都記得呢。”華苓彎彎眼睛。
“嗯,我知道小九總是守信用的。”七娘又道:“昨日是派人與王家說了,我們下午去探一探霏姐姐,現下時候也差不多了。”
“好。”華苓點點頭,側頭看看晏河。
晏河勾了勾嘴角,是種帶著格外的譏諷的微笑。
華苓挑挑眉。
晏河站起身道:“既然你們事忙,我這裡也不留了。鐘錶作坊的分紅是半年一結,屆時羅定自然會將銀子和賬單送到你手上。要直接分配給那家惠文館的部分,羅定也會辦好,你隨時可以回來看。”
晏河牽著趙戈,送華苓和七娘到門口的馬車旁邊,這位公主特意朝七娘福了福身,溫聲道:“趙戈年幼不知事,這兩月裡就拜託你們家了。”趙戈也是有板有眼地拱手行禮。
七娘愣了愣,什麼時候見過這位高傲的公主如此卑尊屈膝。她回了禮說:“不礙事的。”
兩姐妹上了馬車,行出兩三個街區之外,七娘才不解地道:“為甚公主要將小郡王送到我們家來?”
“她不想養了。”華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