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模樣,只覺得心裡難受的緊。
“娘,”他忽然啞聲的開了口,“爹爹死了,還有兒子我在呢。您放心,有我在,我往後一定能撐起這個家來的。”
林太太的目光轉動了一下。
她轉頭看著林承志,嘴角艱難的扯了絲笑容出來:“好孩子,我曉得你孝順。”
末了目光又轉向了林瓊玉:“你也是好孩子。娘曉得你們都孝順。”
林瓊玉哄著她:“娘,你既然曉得我和弟弟都孝順,那您就喝完了這碗粥吧。爹爹是去了,但咱們活著的人還是得好好的活下去是不是?旁的不說,我和弟弟還都小呢,往後還得靠著您來指導我們呢。”
她一說這話,林太太瞬間就落了淚了。
林老爺在的時候,甭管他是幾日幾月,還是幾年不歸家的,可在她心裡,只要是林老爺還活著,那林家的頂樑柱子就在。可是現下,這個頂樑柱子就這麼突兀的倒了,留下來的一雙兒女,最大的也只有十三歲。
林太太一來固然是因著林老爺的忽然離世覺得很悲傷,二來自然也是有著前路未知的恐慌。
但好在,她還有一雙兒女在,且都是極孝順,也都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於是林太太當下就一邊落淚,一邊又勉力的笑著:“好,好,娘吃。”
一碗雞絲粥吃在口中幾乎是什麼味都沒有嚐出來的,不過是一勺一勺的舀到了嘴巴里,然後嚼也不嚼的,直接就是嚥了下去。
見她一碗雞絲粥吃了下去,林瓊玉他們俱各是放了心。
當下彩雲她們也是忙去了,林太太是指派著彩雲管庫房,綵衣管廚房的。
至於林瓊玉和林承志,當下是寸步不離的守著林太太。
至下午,先前派遣出去的小廝都回來稟報,一應事情都是準備好了。
於是林宅裡開始張掛白簾帳幔,一時裡滿宅子裡皆是白茫茫一片。林承志他們自然也是披麻戴孝,守在林老爺旁邊。
其後熱騰騰的忙了好幾日,三日後林老爺的屍身入殮,再過得七日之後,便出殯入土了。
這般亂亂的十幾日過去,林宅裡終於是冷清了下來。
林太太原是打算將林老爺的牌位放在自己上房裡的正廳裡,念著畢竟是夫妻一場,就算這些年來不能早晚相見,可現下他死了,好歹也能和他的牌位早晚相見也是好的。
只是後來在林瓊玉的各種勸說下,林太太最終還是將林老爺的牌位放到了他的外書房如意苑裡。不過早晚還是遣了小廝前去上香打掃,日日祭奠著新鮮瓜果。
林瓊玉想的很簡單,林老爺是個標準的渣男。他已經是禍害了林太太的一輩子了,沒的死了倒還將牌位放在林太太的屋子裡,林太太早晚見到了,豈不是會因著睹物思人而傷心?現下將他的牌位放到了外書房去,長時間不見了,林太太自然就是不會傷心的了。
對於這個爹,林瓊玉是沒什麼感情的,所以林老爺死了,於她而言,不過就是披麻戴孝了幾日罷了。其他的,眼淚水她都是沒有流一滴。
林承志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林老爺死了,對他們兩個而言,生活並沒有改變些什麼,不過還是如以往一般,該幹嗎幹嗎。
可林太太就不同了,最近她忙得簡直就是腳打後腦勺了。
依著林老爺留下來的那兩張紙和一打欠條,她先是將綢緞鋪子裡的一干夥計是該升的升,該攆的攆,又是吩咐了下去,說是往後每月鋪子裡的賬目都要送了來給她過目的。而後便是讓彩雲的丈夫柱子帶著小廝,拿著那一打欠條,逐個的挨門收帳去了。
只是都說借錢的時候是孫子,還錢的時候是大爺,這話是一些兒也不假,饒是有欠條在手,可柱子這一溜收下來,還錢的還不到五家。
林太太是個臉皮薄的人,且又是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的,一時就覺得,說不定人家真是有什麼難處,還不出錢來呢。也罷,索性便再等等,等著人家自己上門來還錢罷。
可林瓊玉卻是不幹了。
她近來瞧著林太太為著這些破事很是消瘦了不少,有心想幫著林太太出些力。
於是她就對著林太太說道:“娘,你休縱容了這些人。你看這些人,哪一個在濟南府都是排得上號的人物,還能是真個沒錢還賬的?不過就是打量著爹爹走了,我們孤兒寡母的拿他們沒法子就是了。你信著我,讓柱子再去跑一趟——也不要做小伏低的求著他們還賬了,是他們欠了我們的銀子,我們是債主,哪裡還有債主對著欠債的做小伏低的了?你讓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