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搖掉了這種消極可怕的念頭,眼看她的意志要鬆懈下去了,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訊號,也許,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會睜開了。
他伸出手,扒拉一下她的眼皮,見她還是懶洋洋地要和上眼睛,乾脆就去咬她的耳朵,輕輕地咬。
她終於被騷擾得睜開眼睛,看著他臉上極其頑皮的神色,這個時候,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一個成熟的男人,而是一個青澀的少年,無憂無慮,純潔而美好。
比起他在皇宮裡時的殘暴,為了自己的安全要逼迫自己離開時的那種殘酷——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不同的一個人——
他的身上,甚至人類身上的種種毛病都不見了,剩下的全是人生而該具有的淳樸的本質,透明而乾淨。
這時的李歡,只是一個純潔的少年,一個沉浸在愛情裡的含情脈脈的少年。他甚至忘了自己身處的環境,也不關心,還能不能出去。
只要能夠和她一起,誰說現在不是身在天堂?
她微弱地笑起來:“李歡,你好惡心,好多口水……”
他這才抬起頭,微笑的微微側身,伸長了手臂,將角落裡那部古舊的唱機開啟,柔和的音樂在陰天的屋子裡緩緩流淌,是一個柔軟的女聲,也說不出是什麼歌。自然,兩人也並不在意唱的是什麼,只讓這屋子保持著一點聲音——有聲音才會有生機。
在一個閉路系統的監視器裡,葉嘉靜靜地看著兩個人的擁抱纏綿。那麼大幅的液晶螢幕,彷彿在看一場立體的電影,那麼逼真,如身臨其境。
當他看到李歡輕輕咬住她的耳朵時,他沒有再看下去,而是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去,靜靜地,面無表情。
惟其如此,心裡才更是極大的悲哀。他了解她的性子,就如那次自殺後出院,她已經決心活下去了,所以對自己和李歡都是冷冰冰的。現在,她的眼神已經開始散亂,連目光都逐漸在失去焦距了,那是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望了,再也掙扎不下去。
她已經不得不放棄生命了。所以,無論是自己也好,李歡也罷,只要能夠讓別人感到高興,她都會毫不猶豫遂他們的心願。即便現在在她身邊的是珠珠,她也一定會依依不捨地和她擁抱訣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無關性別和男女之情,這是留戀,是人的本性。
只不過,她一直都是“善”的,從沒有“惡”過。
誰又能說這不是最深沉的愛!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世界上還有什麼算得上是愛?
一個人走了進來,腳步並不沉,顯然並未加以任何刻意的掩飾,就在葉嘉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他側頭看了看螢幕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又看看葉嘉的臉色,然後,螢幕變成一片暗色,顯然,已經關閉了。
這活色生香的一幕,暫時退出了這間陳設優雅的屋子。
“葉嘉,你都看到了,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也該認清了。她在你身邊說愛你,在李歡身邊就愛李歡……這樣水性揚花的女人,配不上你對她任何的愛……葉嘉,你根本不值得!”
葉嘉淡淡道:“什麼叫值得?如果連感情都要問問付出後能收穫多少,人們何不用計算機先算算,然後再去談情說愛?你教教我該如何運算?”
葉霈的臉像剛剛從甲醛裡滾了一趟才撈出來一般:“葉嘉,你太令我失望了!以前,我一直認為曉波是浪子,現在才發現,你才是真正的浪子。為了這麼一個下三流的女人,你竟然鬼迷心竅……”
葉嘉顯然不願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話不投機半句多,只慢慢站起身,四周看看。這間屋子是如此的優雅和奢華,即便和阿拉伯的油王寢宮相比,只怕也毫不遜色。
他想起父親一貫“節約簡樸”的慈善家形象,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很虛幻,每個人都帶著一張厚厚的面具,有的人甚至不止戴了一張,兩張、三張……需要他展示什麼面孔時就展示什麼面孔。
他走到門口,只說一聲:“我走了。”
葉霈眯著眼睛,捂住額頭:“好。”
父親就這麼簡簡單單地一個字,葉嘉倒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自己絕不可能輕易脫身的。但是,他並沒有表露出任何意外,也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個字,只是徑直走了出去。門口,一個黑衣人垂手而立,很恭敬地走在前面,似是給他帶路。
葉嘉記性過人,本來以為憑藉自己的記憶一定能原路出去,可是,出了門,這才發現,這裡的情形更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出門,是兩道圍牆,裡面的這一道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