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
這也是曾經瑟普斯跟他說過的,所謂的教育為本。
思想和知識不能只掌握在貴族們手裡。
米諾斯又在海邊發了會兒呆,知道漲起來的抄襲沒過了他的小退,才一路踢踏著往居所走去——那是遠離了城邦和人類的一座高山的山腰上,被擁護瑟普斯的勇士和人民合力建造起來的算不上多麼豪華卻也城不少簡陋的小宮殿。
當初第一批倖存下來的人都親眼見證過的,哪怕是在最黑暗的那三個年頭,沉睡的瑟普斯身邊也從來都是生機勃勃。
綠草抽芽,鮮花常開。
而對於這些氣息相當敏感的米諾斯卻隱約能夠察覺到在生機掩蓋之下的濃重的冥府與深淵的氣息。
在他帶著瑟普斯的身體離群索居的這段時間裡,他清楚的察覺到了瑟普斯身體中不斷流瀉而出的神力,冥府的、海界的、奧林匹斯的,又或者是某些不知名的無法分辨的。
這些神力經由瑟普斯的身體融入整個空間,讓因為神祗隕落而被掏空了不斷動盪的世界一點點的變得凝實穩固而富有規律,從而重新煥發出令人心醉的生機。
這一切就在米諾斯眼前發生,然而這位王者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的愛人始終沒能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嶄新的,沒有神祗的世界。
瑟普斯又忘了自己數到多少隻羊了,他總是看著灰撲撲的世界發呆,發著呆就開始數羊,數著又開始發呆,忘記了數之後又從第一隻重新開始。
這無意義的行為讓它的日子變得稍微不那麼無聊了,尤其是在他刻意的想要遺忘掉一些事情的時候。
瑟普斯漸漸的能夠直視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拽過來被迫吞噬了無數神祗的事實了,在那些面容漸漸在他的記憶裡變得模糊或者是被埋進了更深處之後,瑟普斯終於選擇站起來慢慢向眼前灰撲撲的世界靠近。
但是並沒有用。
他走了很久——或許是很久,距離也始終保持著那樣,沒有任何變化。
他只能在這裡發呆,除了數羊之外只剩下記錄星星執行的軌道來打發時間。
瑟普斯覺得日子應該就是這麼著了,他會在這一片寂靜裡漸漸的被磨損掉記憶和意識,當身體裡的神力徹底被消耗一光的時候,他大概會像那些神祗們一樣,作為被榨乾了的橄欖,被規則掐死或者直接丟棄在這裡自生自滅。
忘了剛才數的羊的瑟普斯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揉揉眼,重新睜開眼的瞬間動作驟然僵硬了。
眼前灰撲撲的球裂開了,隱約能夠窺見裡邊碧藍色的平靜的海洋和覆蓋在海洋之上飄蕩的潔白雲彩。
就像是被打磨掉了灰色陰影的珍珠,哪怕只是露出了一絲潔白,也讓人不由讚歎它的美麗。
瑟普斯看著包裹著世界許久許久的灰色像是被打碎的蛋殼一般片片剝落,因為灰色的遮擋而不見陽光的大地再一次暴露在溫暖醉人的陽光之中。
整個世界都在窺見了那一線光明的瞬間爆發出劇烈的歡呼,無數掩藏在黑暗土地裡的種子破土而出,醜陋的毛蟲在第一縷陽光中破繭成蝶,潮汐拍打著海岸彷彿也變成了暖洋洋的金色。
幸福在瞬間發了酵。
瑟普斯同樣感覺渾身暖洋洋的,提不起勁來動彈,他眯著眼看著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翠綠色的生機的世界,內心的滿足無以言表。
太陽似乎要將所有沐浴在它光芒之下的事物都納入懷中,瑟普斯在星空中呆了許久,頭一次感覺到太陽的光芒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瑟普斯閉著眼抬手難受的擋住自太陽而來光線。
米諾斯呆愣的站在臥室門口,手裡拎著的螃蟹掉在地上一路狂奔跑走了也絲毫不自知的樣子。
閉著眼睛敬職敬業當了七年半屍體的瑟普斯抬起手臂擋在眼睛面前,似乎頗為難過的皺著眉頭。
米諾斯連忙走過去,將人扶起來,看著懷裡的人睫毛微顫著茫然的睜開眼,緊張得手足無措——青澀得像是少年時的他一般。
瑟普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半晌,眨了眨眼,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被驚訝所取代。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刻意的忘掉就真的糊消失在你的腦海裡,他們的存在早已經鐫刻在了骸骨與靈魂上,哪怕你平日裡從來不刻意去回憶,卻能在見到的瞬間回想起來所有的曾經。
瑟普斯伸出手去摸了摸米諾斯的臉。
暖暖的,軟軟的,還有些胡茬。
“米諾斯……”瑟普斯訥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