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署陽拉了拉他,“你躺下說行不行?這樣看著你說話累。”
的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位置上完全不對等。從直觀上看,莫曉彤完全佔據話語權,而事實上她才是被動的那個。顏署陽迂迴地想要化解矛盾。
莫曉彤吸了吸鼻子,“累什麼累?我一個孕婦都不嫌累。”
顏署陽坐起來,從床頭櫃上抽了一張紙,替她擦了擦鼻子。對此,莫曉彤並不領會,反而拍掉他的手,質問道,“你說,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顏署陽懵了一下,臉色驟變。
他們從來沒討論過這個問題。這是莫曉彤心裡最大的疑團。她以前聽人說過,也隱晦地問過婆婆,但都不是很詳細。對於過程,其實她不是很關心,已成事實,不想去揭他的傷疤。他不說,她也不會提。但是上次楊忻特意提到了這個問題,從那時開始,這件事一直放在她心裡。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問,但從沒想過會問得這麼生硬而直白,□裸。
臥室的氣氛變得有些冷。莫曉彤直視著顏署陽,撲捉著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她竟然有些後悔和心軟。誰沒有傷疤和過去?她甚至有些緊張,手心汗津津的,害怕顏署陽會對他發火,更害怕他什麼也不說。
兩人對視了兩分鐘,寂靜的空氣中流動著不安的氣息。浪淘聲從不遠處傳來。
她聽到眼前的人在嘆息,她不懂他為何而嘆息,僵硬的臉也緩和了不少。他拉著她說,“躺下吧。”
莫曉彤不聽,他再一次說道,“躺下吧。”
莫曉彤執意地坐著,顏署陽也隨她去了,自己躺了下來。
“其實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顏署陽想了良久,還是開口,“當時我不小心從樓上摔了下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當時銘萱的男朋友出意外他死了。他是我大學老師。我偷偷跑出去見銘萱,參加葬禮,當時總覺得她需要我的安慰。那時候是恢復期,我下地走路了。就落下了這毛病。醫生說的時候,我差點沒自殺。我很長時間都不能接受自己變成了一個瘸子,殘疾人。所以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
顏署陽言簡意賅地總結完自己人生中最最難的一段歷程。但有時候也會想,也許是這些經歷成就了今天的他。這是一種磨礪。
程立是登山墜亡的。他是個登山愛好者。她當時和銘萱已經談婚論嫁了,銘萱的悲傷可想而知。顏署陽比銘萱小,可在銘萱面前總以大男人自居。他當時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可銘萱說她永遠不能接受比自己小的男人,一天也不行,更何況他們之間相差三歲。在她眼裡,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弟弟。他有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嫌棄自己的跛腳,自暴自棄了一段時間。後來又想,他最親愛的銘萱怎麼會因為這種問題嫌棄自己?這侮辱的不僅僅是她,還有自己。
“說真心話,對我就沒有介意過嗎?或多或少都有吧。至少我自己有。我想你當時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聽到這裡,莫曉彤心裡覺得很難過,很難過。好像瘸腿的是自己,痛都在自己身上一樣。她躺在了他的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臉貼在上面,聽說親暱的動作可以安撫愛侶。
“沒有。署陽,我真的沒有介意過。你的腿成為不了你的障礙,你還是那麼養眼和矚目,比我表哥還帥。你不知道我當時對你多著迷,還主動勾引你……”
顏署陽被莫曉彤的肉麻逗笑了,恢復常態地拍著她的腦袋,“你少來這套了!”
“你現在是我老公,管別人怎麼看呢。生活就如飲水,冷暖自知。我們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莫曉彤在他的手臂上畫圈圈,“其實我也不是真想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在你心裡可能還不如楊忻。”
“暈。”顏署陽徹底服她了,“我說你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你什麼都沒有告訴我。而楊忻什麼都知道,知道你和銘萱曾經刻骨銘心,知道你的腿怎麼傷到的。”
當時的莫曉彤聽了楊忻的話,第一直覺是挑撥離間。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容不得她去想那些細枝末節,也沒有心情去比較。她承認她有嫉妒過銘萱,可誰沒有過去?蘇槿彥是她的過去,那種刻骨銘心不亞於顏署陽的銘萱。後來聽了她的遭遇,對她更多的是同情和心疼。遇人不淑。那是顏署陽曾經深愛過的人,她似乎沒有理由去討厭。她要做的是爭取逐漸地取代他心中的她。
對於楊忻,她跟多的是厭惡,但她必須承認自己的耿耿於懷。
“我說你蠢,你還真是蠢。”莫曉彤的腦袋再次吃了顏署陽一記,“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