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晉王夫婦陪著獨孤皇后用了膳,用膳之後,晉王便找了一個藉口,提前回了大帳。
走進帳內,便見有一人已等在帳內,那人看見晉王,便微微行了一禮,道:“晉王殿下。”
晉王看向那人,為避耳目一身黑衣,正是右僕射楊素。“越國公不必多禮!”晉王回了一聲。
楊素放下手來,道:“臣來此處,是為了多謝晉王殿下傳信之恩。”
晉王伸手示意了一下,道:“本王也是受了太常卿所託,越國公先坐吧!”一邊說著,晉王一邊坐到了主位之上。
楊素卻沒有依言坐下,等晉王坐好,楊素又施禮道:“即便是牛兄所請,但殿下之恩臣還是會記在心上的。”
晉王眯眼看了看楊素,心裡明白,此時楊素正是危急關頭,他這個時候找自己來謝恩,不是浪費時間麼?
所以楊素找他別有所圖。
晉王直言道:“傳信於你,不只是為了太常卿,而是覺得高熲等人欺人太甚,無法無天。所以卿若能銼一銼他們的銳氣,本王何樂而不為!”
晉王說的如此直白,楊素明白了過來,關於科舉之事晉王與太子已經爭了近一個月,想必受了高熲一夥人不少的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就算楊素決定不了眼下的狀況,只要保下楊素,能挫磨一下太子等人的銳氣也是好的。
楊素眼神一亮,道:“這些時日來,臣雖暫居於離宮,但聽聞晉王殿下在朝堂之上,力主科舉選士。
臣私下裡細細想來,這科舉選士之法,不以身份所限,囊盡天下之才,實為千古創舉,臣十分感佩。”
說實話,晉王剛剛在膳席之上,自己的內侍偷偷傳信,說楊素造訪自己的大帳的時候,晉王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
畢竟楊素當下狀況不妙,他私下會見楊素,就算楊堅有心庇護,高熲等人也會拿這個做文章。到時候,就不好處置了。
可眼下楊素竟然主動提及了科舉選士的爭端,而且明確表示自己站隊於晉王,這讓晉王心中一喜。
晉王眼底露出一絲笑意,道:“倒是奇了!”
楊素問道:“何奇之有?”
晉王放鬆了下來,道:“自本王提出這科舉選士之法,朝野上下反聲如潮,太子,高僕射,蘇威都一致反對。但本王知道,真正想反對此法的不是他們,而是各地的豪族。”
楊素點了點頭,道:“士族百年,士家在朝堂早已根深葉茂。朝廷選士向來以推舉為主,自然是——士家推舉士家,一脈相承。”
“是啊,士家推舉士家,但本王不解的是,弘農楊氏也是士家,越國公為何反而在言語間支援科舉呢?”晉王試探地問道。
晉王才不會輕易相信楊素會真心站隊自己,只怕他會為了保命,陽奉陰違。事過之後,一拍兩散,自己也沒有辦法追究越國公為何失信。
楊素略略思忖了一下,道:“晉王殿下以為臣此心不誠,投靠殿下只是臨時起意?”
晉王聽了,連忙擺了擺手,道:“越國公休要胡言,何為投靠?本王乃是親王,太子尚在,豈可結黨謀私?”
楊素一怔,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剛剛將話說的如此明顯,不料晉王自己卻向後退了一大步。
楊素心裡微微有些嘆息,只好再解釋道:“殿下可知,士族為何是士族?”
晉王聽完,不解地問:“越國公想說什麼?”
楊素回道:“所謂的百年計程車族,依靠的不僅僅是兵力,財力,土地,更重要的是兒孫興旺,後繼有人。若兒孫不肖,即便人在朝堂,也不受聖人器重,這士家也終會沒落。”
晉王輕輕嗯了一聲,表示同意,道:“可這與科舉有何關係?”
楊素回道:“科舉不但可以為朝廷選拔人才,也可以激勵士家子弟求學上進。若因為朝中有人推舉,可輕易做官,那還有誰會專心鑽研學問呢?家中盡是庸碌之輩,這士家也撐不了多久!”
楊素說的很是在理,晉王點了點頭,道:“可朝廷官位就這麼多,寒門士子求學若渴,官位若是被寒門擠佔了,士家必然當官就少了。長此以往,士家入官只會越來越少,豈不是沒落得更快?”
楊素笑了一下,道:“養一個學子出來,哪有那麼簡單?論起求學,寒門怎麼比得過士家?
士家子弟衣食無憂,有藏書可看,有紙筆可用,有名師教導,而且——士家還知道朝廷選士的標準,朝廷需要什麼人,考得什麼內容,士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