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手中,“走吧,我的車就在樓下。”
一路上,鄭微將車窗搖得很低,風灌了進來,吹走了她臉上的緋紅,她始終看著窗外,電臺裡的音樂支離破碎。
林靜開車心無旁騖,沉默地到了中建的大院門口,鄭微都忘記問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住在這裡。
“我就在門口下吧。”鄭微把散亂的頭髮撥到腦後,“真謝謝你送我回來。”
林靜沒有回應她的禮貌,“你住在哪一棟,我送你到樓下。”
“不,不用了,我走進去就好。”
“你住在哪一棟?”
她莫名地就開始發火,“我說過不用!你懂不懂半夜三更地被一個男人開車送到樓下,我身邊的人或許會誤會。”
林靜把手搭在方向盤上,說:“你果然還是生我的氣。”
鄭微把頭別向一邊,假裝看著窗外,她沒否認,因為他說得對。即使多少個夜晚,她都覺得她理解林靜,她原諒了他的不告而別,然而真正到了重逢的那一天,心裡竟依然還有怨恨,人們往往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超脫。當年林靜的離開,不但帶走了她朦朧的初戀,更帶走了她最信任依賴的一個人。她發現自己竟然可恥地將後來失去愛的淒涼統統歸咎於他,即使明明知道那並非他的錯。
第十五章 就當我是個陌生人(5)
“我也生過自己的氣,可是那個時候我怎麼想也想不通,所以只想離開。是的,或許我不應該,然而誰是聖人,誰又沒有面對不了想要逃避的時候,你也知道,我曾經以為我的父母是最幸福的一對,甚至為我的家庭能給你帶來溫暖而感到驕傲,原來都是假象。”
鄭微笑了,聲音卻哽咽,“你一逃就是七年。” 七年了,他一封信一個電話也沒有給過她。
“我以為你幸福。”
“我是幸福,所以你可以繼續消失。”
林靜沉默良久,說:“我一向不喜歡做沒有意義的事,回國後我打過電話給你,既然你快樂,我便離開。也許是我錯了,但我不會再錯。”
鄭微開啟車門離去的時候乾脆果斷,她一直往前走,沒有聽到林靜發動車子的聲音,卻不肯回頭。到了凌晨,她覺得出奇的口渴,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沒有開燈,喝了一口水,就這麼藉著窗外路燈的一點光亮,怔怔地發呆。當她放下水杯之後,開啟了房間的大燈,發瘋地翻箱倒櫃搜尋,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把它們藏得那麼深。
一牆之隔得韋少宜被她的大動作驚醒,敲著她的房門抱怨道:“鄭微你半夜抽什麼風?還讓不讓人睡覺。”
鄭微的動作猶在繼續,只轉身回了一句,“前一陣子何奕發神經半夜在樓下對你唱歌,我說什麼了?“
韋少宜頓時語塞,恨恨回房。整個房間一片狼藉之後,鄭微終於在從學校帶過來的一個皮箱裡,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她開啟那個扁平的小鐵盒,拿出壓在最上方的畢業證和學位證,兩張年輕無邪的笑臉穿過七年漫長的時間就那麼毫無防備地綻放在她的面前。她把那張開始微微泛黃的照片拿在手中,用手指一下一下擦拭上面的塵埃,照片上的年輕男孩笑容明淨,眼神柔和,這才是她的林靜,她必須現在看上一眼,因為在她發呆的那一瞬間,她忽然發現自己記不清22歲之前那個林靜的模樣。剛才送她回家的那個男人,肩膀寬厚,眼神銳利,笑容總是若有所思,下巴和兩腮有颳得乾乾淨淨依然泛青的胡楂,儘管他看上去那麼氣宇非凡,風度翩然,可她再也找不到昔日的貼心和依戀。他眼中的她,是否也早非舊日模樣。她擦不掉時間覆在他們臉上的塵埃。
林靜最後那一句話在她腦海裡反覆盤旋,越想就越心浮氣躁,這樣的感覺已經許久不曾有過,是他話裡有話,還是她再一次猜錯?
沒過兩天,一通打到她辦公室的電話讓她隱約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你好,中建二分經理辦公室。”接起電話時,早已說得無比順溜的開場白脫口而出。那邊傳來既熟悉又陌生的笑聲讓她看了周渠裡間的辦公室一眼,立刻壓低了聲音,“你怎麼知道我辦公室電話?”她問了之後才覺得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他所在的檢察院跟她們中建二分同屬一個城區,對於公檢法機關和政府部門來說,轄區內任何一個企業的聯絡電話簡直都是順手拈來。
“那天你走得太急,手機號碼也忘了留下。”林靜的心情彷彿不錯,聲音也帶著幾分愉悅。
“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鄭微卻沒有他那樣好的興致。
林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