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日登基大典,雖倉促,但本就不求豪奢。
小半個月的光景,我覺得我一下子從一個意氣風發的二十幾歲的少年人變成一個蒼老的中年人。這一戰,我什麼都沒有收穫,因為我收穫的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失去了太多。
非煙現在停靈蘭若寺,嫵君和子云被囚禁在蘭若寺的地牢,至於子蘇,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了他們韓家和子云的事,我派人去碧源山莊接了幾次,他只是不肯回來,我告訴去的人,無論如何,不許為難他。
說來可笑,新朝禮部的人,幾乎還是梁朝那幫禮部那幫腐儒。以洪尚書為首的一幫人天天滿口禮義廉恥,改朝換代卻數著他們“合時宜”。國號定了便要他們忙活登基大典,巴巴的擬了追封的名號,又問冊封之事。他們問的勤,我卻一直沒有答覆。二十一號晚上,我還在自己的堆秀樓——其實這幾日忙的連堆秀樓都回不來——靠在榻上,終於得了閒。
頭疼的厲害,墨宇幫我按著頭。我輕聲道,這幾日簡直忙的沒有人形了,好賴明日過了登基大典,就沒這麼多事了。
墨宇道,恐怕以後日日都是這麼多事。
我道,這幾日我心裡不大痛快,看得出你也不大痛快。
墨宇道,奴兒心裡沒有不痛快,只是那日以後,常常做噩夢。這府裡,月華閣、木樨居和餘華軒一下子都空出來了,心裡空落落的。
我道,只別提這話。
墨宇道,奴兒放肆了,恐怕以後跟主人說話,要多多注意了。
我道,到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墨宇哥哥。
墨宇道,奴兒不敢。
我道,沒什麼不敢的。明日加封,我懶得折騰,後宮制度循梁朝舊制,你怎麼看?
墨宇道,這豈是奴兒能插嘴的事?
我不管他怎麼說,徑直道,破虜把有些事情想的太天真了,其實他孃親絕不是什麼無所圖的人。我早已經許了破虜的皇夫之位和她的大將軍之位,不然徵北營沒那麼好應付。
墨宇不開口,我接著道,不過我要追封非煙為皇夫,厚葬。清詡雖是前朝皇子,但是我的平夫,也不能虧待他,就封貴君好了。再就是傾城,還有你——
墨宇忽然幾乎是尖叫著打斷我,奴兒不敢!
我道,有什麼不敢的?
墨宇道,奴兒出身低微,哪裡敢做什麼貴君?難道主人真的是看不上奴兒,不想留奴兒在身邊?
我道,難道我還讓你這麼沒有名分的呆在我身邊?你安心,我到不安心了!我非要你以貴君的身份,住在我的紫英殿,伺候我的飲食起居,你可嫌勞累?
墨宇道,主人這話當真?
我道,我已是離不開你了。
墨宇便不出聲了,頓了一會兒,墨宇忽然道,主人要怎麼待子蘇?
我沉吟半晌,嘆口氣道,連非煙、破虜他們都看的出我待他不同,你不會看不出的。可是我滅他滿門,一怒之下連他爹爹都沒有放過,又囚禁了子云,他怎麼可能跟我回來?
墨宇道,大爺的事已經出了,沒有挽回的餘地。但是隻要子蘇公子心裡有您,這結終是解得開的。
我搖搖頭,道,那孩子性子太倔了。而且我覺得經了這次的事之後,我的心已經死了一半。等到他,說不定我不會好過多少,給他的也不是快樂。我想把碧源山莊賞賜給他,封他個碧源主人,安靜度日,什麼時候想開了便來,想不開便無憂無慮的終老。即便他不願呆在那裡,傷好之後,歸處隨意。
墨宇道,您只道您待他不同,我們看得出,可您這真心子蘇公子真的看得出嗎?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我還未回話,墨璃小心翼翼的在外邊回話,道,回主人的話,綠蟻居做粗話的文氏求見,奴兒本說主人現在不讓人打擾,可是……
我直接道,叫他進來就是了,墨璃,備好筆墨紙硯。
墨璃應了一聲,門便開了,那服過殘燭散的文貴君,看起來又老了許多。
我笑道,這幾日文公子費心了。
文沁兒道,謝大人放過家父。
我道,我不喜為難男子,文公子只為道謝而來?
這時墨璃進來,擺好筆墨紙硯,低著頭去添茶。我笑道,你怎的這樣小心翼翼了?
文沁兒冷笑道,這位哥兒是個聰明人。
我提筆在紙上寫道,追封皇夫若非煙號純穎。
又道,文公子有什麼話說就是了。接著寫道,封皇夫金破虜號承武。
文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