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公事。”
像一尾魚被放在火上慢慢烤(6)
他確實有公事,到了晚間,還有一餐半公半私的應酬飯,一席七八個人都能喝。酒是花雕,後勁綿長,酒意早上了臉,面紅耳赤只覺得熱,回去時開了車窗吹著風,到底也沒覺得好些。到了家一下車,見熟悉的車子停在那裡,轉臉看到雷少功,將眉一揚。雷少功自然明白,向侍從們使個眼色,大家都靜靜地走開。慕容清嶧一個人從迴廊上的後門進去,輕手輕腳地從小客廳門口過去,偏偏慕容夫人看到了,叫了一聲:“老三。”他只得走進去,笑著說:“媽,今天真是熱鬧。”
確實是熱鬧,一堂的女客。見他進來,頓時鴉雀無聲。人群裡獨見到一雙眼睛,似嗔似怨向他望來。他見過了慕容夫人,便有意轉過臉去和錦瑞說話:“大姐,你這新旗袍真漂亮。”錦瑞將嘴一努,說:“今天的事,插科打諢也別想混過去,怎麼樣給我們的壽星陪罪呢?”
慕容清嶧酒意上湧,只是渴睡。可是眼前的事,只得捺下性子,說:“是我不對,改日請康小姐吃飯陪罪。”這“康小姐”三個字一出口,康敏賢臉色頓時變了。錦瑞見勢不對,連忙說:“老三真是醉糊塗了,快上樓去休息一下,我叫廚房送醒酒湯上來。”慕容清嶧正巴不得,見到臺階自然順勢下,“母親、大姐,那我先走了。”
康敏賢見他旁若無人揚長而去,忍了又忍,那眼淚差一點就奪眶而出。幸好她是極識大體的人,立刻若無其事地與錦瑞講起別的話來。一直到所有的女客走後,又陪慕容夫人坐了片刻才告辭而去。她一走,錦瑞倒嘆了一聲。維儀最心直口快,兼之年幼無遮攔,說:“三哥這樣子絕情,真叫人寒心。”一句話倒說得慕容夫人笑起來,“你在這裡抱什麼不平?”停了一下又說,“敏賢這孩子很識大體,可惜老三一直對她淡淡的。”錦瑞說道:“老三的毛病,都是叫您給慣出來的。”
慕容夫人道:“現在都是小事,只要他大事不糊塗就成了。”說到這裡,聲音突然一低,“我在這上頭不敢勉強他,就是怕像清渝一樣。”提到長子,眼圈立刻紅了。維儀心裡難過,錦瑞說道:“母親,無端端的,怎麼又提起來。”慕容夫人眼裡閃著淚光,輕輕嘆喟了一聲:“你父親雖然嘴上沒有說,到底是後悔。清渝要不是……怎麼會出事。”說到最後一句,語音略帶嗚咽。錦瑞的眼圈也紅了,但極力勸慰:“母親,那是意外,您不要再自責了。”慕容夫人道:“我是一想起來就難受。昨天你父親去良關,回來後一個人關在書房裡好久——他只怕比我更難受。我還可以躲開了不看不想,他每年還得去看飛行演習。”
錦瑞強笑道:“維儀,都是你不好,惹得母親傷心。”維儀牽了母親的手,說:“媽,別傷心了,說起來都是三哥不好,明天罰他替您將所有的花澆一遍水。”錦瑞道:“這個罰得好,只怕他澆到天黑也澆不完。”維儀說:“那才好啊,誰叫他成日不在家,忙得連人影也不見。抽一天時間陪母親也是應當的。”錦瑞說:“就指望他陪母親?算了吧,回頭一接電話,又溜得沒影了。”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說著,只是一味打岔。慕容夫人道:“我上去看看老三,我瞧他今天真是像喝醉了。”走到樓上兒子的臥室裡去,慕容清嶧正巧洗了澡出來。慕容夫人說:“怎麼頭髮也不吹乾就睡?看回頭著涼頭痛。”慕容清嶧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又說,“母親,我和敏賢真的沒緣份,你跟大姐說,以後別再像今天這樣刻意拉攏我們。”慕容夫人道:“我看你們原來一直關係不錯,而且自從你回國後,你們也老在一塊兒玩,怎麼現在又這樣說?你父親挺喜歡那孩子,說她很得體。”慕容清嶧打個哈欠,說:“父親喜歡——母親,你要當心了。”
慕容夫人輕斥:“你這孩子怎麼沒上沒下地胡說?”
慕容清嶧說:“反正我不喜歡。”
一句話倒說得慕容夫人皺起眉來,隔了好一陣子才問:“你是不是心裡有了別人?”半晌沒有聽到他答話,只聽到均勻的呼吸,原來已經睡著了。慕容夫人輕輕一笑,替他蓋上被子,這才走出去。
因為是年底淡季,團裡停了演出,不過每禮拜四次的訓練還是照常。練習廳裡沒有暖氣,不過一跳起來,人人都是一身汗,倒不覺得冷。牧蘭腳傷好後一直沒有訓練,這天下午換了舞衣舞鞋來練了三個鐘頭,也是一身的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於是坐在角落裡拿毛巾拭著汗,一面看素素練習。
素素卻似有些心不在焉,動作有點生硬,過了片刻,到底也不練了,走過來喝水擦汗,一張芙蓉秀臉上連汗珠都是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