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去吧。”
崔氏心緒紛亂地走出上房大門。
煙霧中,盧老漢渾濁的老眼閃了閃,又黯淡下來。
胡氏這些日子過得十分不好。
自打她將二房的意思告訴給妹妹後,她就急了。又是怨她辦事不利,又是怨盧家耽誤了自己的事,還威脅讓胡氏借她銀子,若不然就把她算計侄女的事公之於眾。
胡氏恨得牙直癢,可又不能不要名聲,只能又借了點銀子給杜寡婦。
而盧家這邊,梅氏和喬氏都罷了工,家裡的所有活計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關鍵胡氏還不能不做,誰叫她是素來識大體的大兒媳婦。也幸好還有兒媳婦小胡氏給她幫忙,要不然胡氏還真忙不過來。
日子本就不好過,這不,又有人來給自己添堵了。聽完婆婆說的話,胡氏當即就惱了,若不是對方是她婆婆,她非得好好的譏諷對方一把不要臉皮。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病秧子還肖想她侄兒,真是好大的臉!!
“娘,你該不會忘了小姑和廉兒可是錯著輩分。”胡氏耐著性子道。
崔氏老臉窘了一下,支吾道:“咱家和杜家也算不得什麼正經親戚,隔著姓呢,咱們村裡老李頭家的二小子,不也是娶了他嫂子孃家堂妹的女兒。”
胡氏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可讓她跟婆婆甩臉子,以她的性格也是做不出的,只能悶著不出聲。
崔氏似乎沒有看出胡氏的不情願,又或是看出來了,故意裝作沒看見。
“老大媳婦,這事就麻煩你操點心了,我知道這事做得有些不對,可我實在磨不過二丫頭,她身體又不好,著急不得。你探探杜家那邊的口風,若是他們願意,咱家陪嫁不了多的,就給幾畝田吧。”
胡氏更生氣了。
還陪嫁田?這田是盧家的,陪嫁給了盧桂麗,那她們大房以後不就要少分一些。這盧桂麗以為自己是盧嬌月,陪嫁幾畝田就能讓杜家娶她進門?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胡氏愣了一下,竟沒有發火,而是道:“行了,娘我知道了,我幫您去問問。只是若不成的話,您可千萬不要怪我。”
“不會的,怎麼會呢,你能去問問娘就十分感激你了。”
崔氏一臉討好的笑,能為女兒做到這一步,也真是難為她了。
胡氏到杜家的時候,杜寡婦正站在院子裡的罵小女兒杜鵑兒。
杜鵑兒今年十四,長得與杜寡婦極為相似,都是柳葉眉,高顴骨,薄嘴唇。到底因為佔了年輕的便宜,所以她的面相並不像杜寡婦那樣顯得有些刻薄,反而有幾分屬於少女明媚。
杜鵑兒性格十分潑辣,嘴皮子也厲害,杜寡婦罵她,她也不甘示弱,一句一句的和自己娘頂著。胡氏站在杜家院門前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這母女倆為什麼吵起來。
原來自打那次胡氏跟杜寡婦說了盧家二房的意思後,杜寡婦就急了。一年時間太長,她肯定是等不了的,不免就想另謀出路。
其實和盧家二房議婚的這段時間裡,杜寡婦也一直沒閒著,盧嬌月的條件確實不差,兒子也看中了,但杜寡婦還是覺得兒子應該值得更好的。她不光在有意想和杜家結親的人家裡篩選著,自己還打聽了一些附近村子家境好的,挑過來挑過去,除了牛角村的莫家,竟再沒有比那盧家嬌月更好的。
於是,杜寡婦便歇了心思,就等著盧家二房那邊。
哪知突然出了意外,盧家二房竟讓杜家等一年。大姐來跟她說的時候,杜寡婦嘴裡沒說,心裡不禁在琢磨是不是大姐在自家身上動了心眼,怎麼盧家二房竟連兩畝田的銀子都拿不出來,不是她說的二房很有錢,背後還有個更有錢的梅家嗎?
不過她肯定沒有那麼傻的將心裡話說出來,索性將整件事都賴在胡氏頭上,順便從她身上弄點銀子花花。
等胡氏走後,杜寡婦就打算再給兒子說門親事了。
不過杜廉素來是個有主見的,杜寡婦也不敢擅自做主,自是事先問過兒子的意思,再做打算。哪知杜廉竟然不幹,竟認準了盧家嬌月。
別看杜寡婦平日裡在外人面前潑辣,她在杜廉面前卻絲毫沒有辦法。她各種對其曉以利弊,無奈杜廉堅持人無信不可於世,既然盧家目前有困難,等到明年也沒什麼。
杜寡婦心裡大苦,誰也不怨,都怨她自己將兒子養得不食人間煙火。尋常家裡有什麼事,她也不同兒子說,杜廉自然不信家裡已經到了快揭不開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