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風掠過他飽經滄桑的臉,許久:“二十二年。”我一怔:“啊?那你是幾級士官啊?”“沒級。”他苦笑,“我當兵的時候,跟你一樣大,後來就不是兵了。”我就點頭:“哦,那你是老軍工了?”大黑臉笑:“對,老軍工。”我們一路聊著,河岸在兩邊掠過。我第一次有閒心看這個狗頭大隊附近的風景,真的是美的不得了,後來我在任何的風景旅遊區都沒有見到過。那一天,是我來這個狗日的狗頭大隊最開心的一天。因為我跟這個和我爸爸差不多大的大黑臉老軍工一起聯合作弊,騙他狗日的蔣升中隊!而他看我的目光,也真的跟爸爸看兒子一樣。不到18歲,其實,還是個需要愛的年紀啊。很多年以前,一個大黑臉和一個小黑臉相遇了,他們坐在一條我們叫做衝鋒舟的橡皮艇上,沿河而下一路歡歌笑語大黑小黑兩張黑臉笑的都不行不行的。那個臉也很黑但是沒有他們大黑小黑的臉黑的沉默寡言的廣東士官操著橡皮艇的嘟嘟嘟走,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但是經常是被他們兩個大黑和小黑逗的樂不可支,總是有些詫異也有些欣慰的看著大黑,好像在想這個大黑有多久沒有這麼開懷大笑了。
依稀中我又見到那條嘩啦啦流著水的河流一流千里不知道綿延到哪裡。這一路走了兩個多小時但是我談興正濃因為很久沒有這麼跟長輩說話了,所以話就不停。倒是大黑臉在我講完魏啟超魏排的故事以後久久不說話不知道說什麼看著兩岸掠過的蘆葦就是沉默,不知道為什麼嘆了一口氣:“真漢子啊!”然後又不說話了。我不覺得意外因為所有的人都會覺得我的魏排是真漢子。這一路下來那個士官就不看我了雖然他一直就沒有跟我說話,但是我知道他明白過來我也是個小鳥人,估計是不敢答理我了。我心想這才好也讓你們狗頭大隊見識見識我們小山溝裡的小偵察連也不是善喳!然後大黑臉一伸手,士官趕緊把那個水壺遞給他。大黑臉就擰開水壺,往河裡面無言的倒酒。我詫異了:“你這是幹什麼啊?”大黑臉低沉的:“我跟你們魏排不認識,但是我敬他一壺酒!下輩子我就跟他作兄弟!”我反過味道來:“你不是不喝酒嗎?那帶酒幹嗎?”大黑臉還在倒酒:“我是不喝。”“我不信!”我就說,然後鬼笑。“我明白了,你自己偷偷喝的!還不敢跟我說,你怕我給你反應出去!放心吧我小危不是這種人!”大黑臉不說話,沉浸在自己那種悲涼的情緒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無可奈何啊……”我還想說笑,那個一直不說話計程車官說話了:“我們大……”覺得說的不對趕緊改口,“他是不喝酒,他的左腿受過傷,裡面還有小鬼子的地雷彈片,一有潮氣就疼。這酒是醫務所特批的,頂不住的時候擦擦腿去去寒氣。”——我後來回味過來,天底下的警衛員都是一樣的,雖然沉默寡言但是絕對是不笨的,腦子好使的不得了,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也知道首長都是難得高興的,這個時候要是攪了首長的性子挨收拾倒是次要的但是自己心裡就是太難受了幹嗎讓首長不高興?首長操心的事情還不多嗎?我就笑:“我不信!看你的樣子就是饞酒的,帶著酒怎麼會不喝呢?你跟我說,我不告訴別人!”大黑臉倒完酒就那麼一甩那個士官就趕緊接住熟練的跟狼狗借飛盤似的。大黑臉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了,笑:“我說不喝就是不喝——咱是個爺們,要說話算數是不是?你知道什麼叫特種部隊?什麼叫快速反應部隊?——就是24小時隨時待命——在這個地方喝酒,抓住了是要狠狠收拾的!”我就納悶:“軍工大哥……”廣東士官這回沒有管我,因為他這一路看出來我不僅沒有威脅還能讓大黑臉開心就不管了,就顧著操舟加上觀察兩邊的動靜。“嗯?”大黑臉就笑,“我這年紀作你爹都夠格,怎麼叫我大哥?叫我大叔才對。”“那不行!”我認真起來,“戰友就是兄弟哪兒有戰友是叔侄的?”大黑臉笑的哈哈樂:“成成!你小子還真是鳥啊!就叫大哥吧。”“軍工大哥,你們軍工還上那麼前的前線啊?”我因為聽苑連講過前線的故事,所以多少有點了解。大黑臉就不說話了,好像很多事情壓在心底了,眼睛半天沒有緩過神來。“是開車還是抬傷員?”我開始賣弄自己知道那點子知識。大黑臉想了半天,才低沉的:“抬傷員。”我就點頭,怪不得踩了地雷呢!他看著我,我看見他的黑臉上有種什麼東西很神聖:“你有你的兄弟,我也有我的兄弟。我回頭講給你聽吧。”我就點頭,我知道當年在前線軍工的傷亡也是很大的。
然後我們就靠岸了,我和大黑臉就上岸,他還扶著我他的手好大好厚好溫暖好有力!真的跟我爸爸一樣。那個士官就跟橡皮艇放氣。他扶我走上來我看見河邊的樹林裡停著一輛漆著狗頭的小王八迷彩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