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謝謝青嬢嬢!桃兒保證再沒下回了!”桃兒破涕而笑,連連給魏嬤嬤磕了兩個頭,這才起身。
江夏與趙一鳴討論了完畢,一進門,就見桃兒正給魏嬤嬤磕頭,趙一鳴自然裝作未見,夏娘也想裝著沒看見,繞過去徑直往床邊去。
魏嬤嬤推了桃兒一把,低聲催促道:“還不快去!”
桃兒有些不情願地撅著嘴,上前兩步擋在夏娘面前,曲膝道:“桃兒不懂事,說錯什麼話也是有口無心,還望夏姑娘不要跟桃兒計較!”
江夏先瞟了魏嬤嬤一眼,見她皺了眉頭卻沒有說話,江夏收回目光,淡淡道:“你說錯什麼話了?”
問完,也不管桃兒目瞪口呆,魏嬤嬤一臉驚訝,徑直繞過這幾個人,往床邊察看徐襄病情了。
別說桃兒之前那番惡毒語言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殺的,就是這種道歉法,也根本沒有半點兒誠意,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有口無心’?還不讓跟她計較?……有一句人話麼?!
讓她不計較她就不計較啊?不是有一句話麼,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干嘛?何況,還是毫無誠意的道歉!
因為餵了水,徐襄的痰鳴音有所減輕,口唇乾燥的情況也有所緩解,趙一鳴察看一番,又診了脈,抬頭看向夏娘,道:“脈象仍舊偏於沉澀,氣息也不如之前順暢……”
聽這話,夏娘就知道趙一鳴也沒找出原因來。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徐襄身上臉上,然後,在徐襄的耳根下凝住——有一小片白色的痕跡,很像是汗水蒸乾後留下的汗漬,卻比汗漬厚得多,仔細看,能看到一層細小的白色粉末。
夏娘眼睛一亮,伸手示意趙一鳴,兩個人目光交匯,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地驚訝!
她用手指沾了一點點粉末下來,用舌頭舔了一下——鹹的!很鹹!絕對不是汗水結晶能有的鹹度!
趙一鳴見她如此,也沾了一點點品嚐,再抬眼對上江夏孃的目光,兩個人眼中都有了一抹確定。這不是之前的汗水痕跡,而是鹽水風乾後留下的!
換句話說,有人給徐襄餵了鹽水!而且是濃度極高的鹽水!
鹽是人體必需之物,一日也離不了,但這麼濃的鹽水,健康人也齁得慌啊,何況徐襄這個重症哮喘病患者!
——這是有人想要徐襄的命啊!
夏娘和趙一鳴目光交會,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懊惱和無可奈何。
這種事,誰知道會牽扯出什麼陰私來,若是可以,他們真的不想牽連其中。但,此時此事,卻由不得他們做出別的選擇。
默了一瞬,趙一鳴先開口道:“少量多飲,再斟酌加茯苓、瞿麥、萹蓄,如何?”
夏娘略一琢磨,點頭道:“再加一味燈芯草吧!”
“燈芯甘淡微寒,清心火利小便……不錯。就依此,各加三錢可好?”
兩人商定了新處方,剛打發了童兒去抓藥,鄭氏就帶著兩個丫頭匆匆趕了過來。
魏嬤嬤帶著兩個丫頭迎出去。
在旁邊瞥著鄭氏極度難看的臉色,江夏暗暗嘆息著,心裡盤算著怎麼避開這件汙爛事兒。
沒想到鄭氏動作足夠果敢決斷,看過徐襄之後,沒哭沒鬧,一臉冷靜地指了自己的兩個丫頭珍珠、碧玉留下伺候,其他人一律去西屋聽候發落。
鄭氏高坐在靠窗的暖炕上,看得出趕得急,頭髮只是簡單梳了個纂兒,半點兒首飾未戴,素著頭臉,裹著一件秋香色珍珠皮斗篷,臉色發黃,倦容難掩,神情卻格外威嚴。
“說說吧,是怎麼回事?”鄭氏淡淡開口,沒有起伏的聲音,卻給人無限的壓力。
“太太,”魏嬤嬤跪倒在地哭著道,“都怨老奴偷懶,去東暖閣裡打了個盹兒的功夫,就讓人加害了二少爺……嗚嗚……嗚嗚……都怨老奴……”
“行了,你先別哭!”鄭氏喝止了魏嬤嬤,抬眼看向趙一鳴和江夏。
江夏正想開口,旁邊坐著的趙一鳴起身,拱手道:“太太,之前喂藥一直是小可帶著童兒盯著的,餵了兩份藥之後,二少爺病情穩定,呼吸、睡眠都很安穩,小可就在廳堂裡伺候著,跟大少爺說著話,一邊等下一遍喂藥。沒想到再看到二少爺時,二少爺病情突然逆變,喘得厲害,痰也多了,還口乾的厲害,連續餵了兩三杯水方才好了一些……虧得夏姑娘細心,在二少爺耳後看到一線鹽水印跡,小可這才知道,二少爺病情逆變,竟是有人給二少爺喝了鹽水。”
“什麼?”鄭氏勃然變色,霍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