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興功抬手拍了毛曇兒一下,說是責罰倒不如說是撫慰,然後抬頭看向徐襄道:“徐大人莫怪,小女被我夫婦寵壞了,言語無狀,你只別跟她一般見識吧!”
毛曇兒性子活潑,神態嬌憨,雖說多少有些失禮處,卻並不讓人討厭,又有毛興功這番話,徐襄自然不能再問罪,連忙拱手笑道:“毛姑娘天真純善,些許玩笑之語,並無惡意,下官自然不會在意!毛都使實在是客氣了!”
“哈哈,果然是皇上看重的人!”毛興功豪爽笑著,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道,“剛剛說過了,眼下不是什麼鄭重場面,你我不必拘泥虛禮,老夫聊發少年狂,就與徐大人做個忘年之交如何?”
徐襄倒也不再推託,躬身道:“徐襄恭敬不如從命,就叫一聲前輩可好?”
“前輩?好!”毛興功捋須笑道,“能做狀元郎的前輩,老夫臉上也是有光的!”
兩廂裡又寒暄兩句,徐襄也就順著毛興功的意思在對面坐了。
桌子上原本擺了飯菜,徐襄進來之後,又有隨從快步上前,送了一套碗筷杯盞來。
毛曇兒也沒退下,很自然地傍著毛興功坐了在裡側邊角處,很是帶著些好奇意味地審視目光,打量著徐襄的一舉一動。
長貴從對面過來,送了一隻黑瓷小罐進來。
徐襄微微笑道:“晚生得蒙前輩所邀共進晚膳,也無甚物事能拿的出手的,只家裡人給帶的一罈自己炮製一罈藥酒,舒筋健骨祛風散寒的,倒是有些效用,還望前輩不要嫌棄!”
毛興功微微意外地瞥了那罈子一眼,隨即笑著親自起了塞子,捧著罈子送到鼻子跟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連聲大讚道:“唔,好,極好!再拿兩隻酒盞來!”
話音落下,毛興功竟不等酒盞送上來,直接雙手捧了罈子仰頭喝了一口,咂咂連聲地品嚐著滋味兒,眼睛一亮,看向徐襄。
☆、555。第555章 金刀
“性烈如火,勢如虹,好酒,好酒哇!”毛興功大聲讚歎著,卻並不提藥酒的藥力,只評論酒液的猛烈火辣。
徐襄愕然一瞬,隨即暗暗搖頭,心道,自己這壇酒怕是明珠暗投了,早知道,拿一罈白酒過來好了!
連飲了兩盞之後,毛興功漸漸品出些滋味兒來。心中沉吟,這酒喝下去,口舌喉頭食道,彷彿一道火線,燒下去,卻不想,進了腹中之後,燥烈之性卻突然不顯了,反而是烘烘然一片暖意,從腹中散發開來,溫暖和煦著軀幹身體、四肢百骸、奇經八脈,就連他年輕時傷過的左肩傷口處,那一直如影隨形的隱痛,也明顯的緩解了,竟漸漸有些酥麻……以他多次負傷的經驗知道,這是藥力起作用了!
毛興功大喜,連連向徐襄道謝。只是,對面略顯文弱的徐襄,卻不卑不亢,臉上一直淡而柔和的微笑,應承自如。
毛興功暗暗感嘆,這位果然不僅僅是書讀得好,這份心計謀算,氣度沉穩,都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難怪能得皇上賞識!只不過,又想起今日京中皇帝病重的訊息,再結合倉促離京北上的徐襄,那訊息怕是真的了,而且,皇帝的病情不好……
兩個人喝酒吃飯,暗暗打量揣摩評估著對方,一頓飯吃了近一個時辰,方才散了,徐襄隨即道了謝,告辭回了西屋。
第二天一早起床,雪已經停了,太陽出來了,畢竟還未到隆冬,昨晚下的雪基本沒存住,僅剩的殘雪也在太陽出來後,很快就化掉了。
徐襄昨晚已經知道,毛興功帶著女兒進京探親,與他乃是相向而行。
收拾妥當了,他知道毛興功還未啟程,於是走過去辭行。
那毛興功笑微微地命人拿來一隻黑鐵腰牌,交給徐襄道:“這是我北平行都的護符,在北平行都左近走動便宜些。”
黑鐵腰牌,按制大概是總旗百戶之類人物所用,交給徐襄使用不高,也不會完全沒用,倒是真如毛興功說的,地頭上方便些,於是也不推辭,欣然接受了。道了謝之後,又讓人將一罈二斤的藥酒送上:“出門匆促,沒帶什麼東西,這還有一罈藥酒,送給前輩聊表心意吧!”
毛興功也一臉歡喜地接了,兩人就此別過,只說,等他從京城回來,希望能在北平行都見到徐襄!
徐襄告辭出來,長貴長福衣襟收拾妥當,就在堂屋裡候著了。徐襄任由長貴給他穿了灰鼠皮斗篷,也沒用長貴,只自己低頭繫著斗篷的帶子。正在此時,毛曇兒穿著大紅多羅呢狐裘從外頭走進來。
毛曇兒剛剛睡醒洗漱過來,臉色微微染著一層胭脂紅,就像一朵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