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妙玉便問:“那鳥巢怎麼樣了?”
凌霜道:“幾個蛋都碎了。留著也無用,我讓纓兒拿出去丟了。”
妙玉便嘆道:“可憐那下蛋鳥母回來,不見了巢和蛋。還不知道要多傷心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香菱聽了這話,心裡忽地生出傷感來,珠淚盈眶。卻忙低了頭,掩飾著走到一旁看梅樹下黃葉。悄悄把淚拭過。
兩日後,妙玉才剛起床,便見香菱來了。妙玉不禁詫異:“這麼早,你怎麼來了?”
香菱道:“昨天我想了兩首詩,給我們姑娘和林姑娘看了,說不好,我便想著重寫一首。昨兒晚上想了一夜,得了這幾句。妙玉師父,你幫我看看,可成不?”
妙玉接過來,一看,卻是一首七律:
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聲千里白,半輪雞鳴五殘。
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
博得嫦娥應借問,緣何不使永團圓!
妙玉笑道:“這詩寫得極好了,有情有景,寓情於景,當真是不錯了。只是這‘砧聲’和‘雞鳴’好似有一點暇疵。‘砧聲’為靜物,而‘雞鳴’既可認作靜物,也可認作動詞。不若把‘砧聲’改成‘砧敲’,‘雞鳴’改成‘雞唱’,這樣對仗便工整一些,那情景也傳神一些。”
香菱細細地品讀了一遍,才欣喜道:“這兩個字一改,那景就烘托得為淋漓致了。改得好,改得真好!原來我還聽人說有一字之師,今兒個妙玉師父便是兩字之師。雖然只是改了兩個字,給我受益卻是無法言表。”
妙玉微笑道:“你一夜苦思冥想,精血所凝,這詩本自就極好了,便是一字不改,她們也會稱道。你一大早巴巴地跑來,我不提出點什麼,可不白受你拜師禮了?這詩也差不多了,你回去重謄寫了,拿給她們評點,包管都說好。”
香菱滿心歡喜,答應著便要走。妙玉又叫住她,道:“你別說來過我這裡,也別說我幫你改了,只說是你自己想出來。讓她們也不敢小覷你。”
香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認為作詩還差得很遠,還得師父教導。若是這樣拿去給她們看,不提師父,那不是對師父大不敬了嗎?”
妙玉道:“無妨。我一個出家人,也從不注重那些虛名虛禮。你只管拿去給她們看,不提我便罷了。”
香菱這才去了。
由於入冬了,白晝短了許多,晚飯過後,天就黑了。妙玉也不到蓼風軒去了,只自己屋裡抄經。這時香菱又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小丫頭臻兒,提著風燈。
妙玉便讓香菱進屋坐了,讓凌霜倒上茶來。凌霜倒過茶,便領了臻兒到旁邊屋裡坐著說話去了。
妙玉便問:“今兒那詩給她們看了?”
香菱臉帶笑意道:“看了,她們都說好。連林姑娘那樣嚴苛人也沒挑出一絲兒毛病來,都說我可以入詩社了。三姑娘還說要專給我下帖子請我入社呢。這多虧了師父教導。”
妙玉道:“你也不可驕傲了,這學無止境,還得跟她們學著些才好。”
香菱忙道:“我那敢驕傲呢。我不過才學詩,尚自起步,人家也都是從小兒學,我起步上便比別人差了好大一截子,哪裡敢輕忽驕傲呢。”
妙玉便問:“這麼晚了,你還來做什麼?你們姑娘不找你?”
香菱便道:“我們姑娘此時正忙呢。薛家裡又來了一個寶琴小姐和薛蝌少爺,跟他們一起來還有大太太孃家人,還有珠大奶奶孃家人。今兒個可熱鬧了,串門子拜親戚鬧得個人仰馬翻。”
妙玉心裡一動,便道:“大太太孃家人,是不是也是從姑蘇來?“
“好像是。隨著來還有大太太侄女兒,生得倒也齊整,很是文靜可人。”
妙玉便知道,那就是邢岫煙了。一別三四年,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子了,是不是長高了,是不是變漂亮了。想著這些,妙玉心裡不禁有些激動。
轉眼看香菱,卻是沉默著,並不說話,心裡有些奇怪,便問道:“你家來了人,你不家裡招呼著,卻跑到這裡幹什麼?你家太太和姑娘不怪你?”
香菱道:“寶琴姑娘被老太太留住了,二爺是個爺們,也不用我招呼,我們太太安排去了,自去我們家大爺書房去睡去。寶姑娘因為也乏了,早早地歇下了,不用我服侍。”
“你今兒個費神又費力,也該乏了,也該歇息了。卻到這裡來,可是有什麼話?”
究根底英蓮明身世 見故人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