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那條毛巾上的血一定是他的。
蘭姨追問,只是想得到最準確的答案。
耳邊傳來席司曜的低嘆聲,他轉身,微微抬眸看著蘭姨,聲音裡是蘭姨陌生的無奈,“是我的。”
“少爺,你怎麼了?”蘭姨著實被嚇到了,上前一步抓著他的手,眼裡滿是焦急。
席司曜卻是一笑,“沒事的,我只是最近有些累,生病了而已,已經看過醫生了,很快會好。”
蘭姨死死盯著他,這個孩子她從小看著長大,一直都是身體健康的,雖然大大小小受過不少的傷,但是從沒見他吐血過。
而且如果事情真的像他說的,很快就會好,那麼他又為什麼想要掩蓋事實?
“少爺,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的身體我很瞭解,如果不是病得很重,不會這樣的,你老是告訴蘭姨,你到底生了什麼病?”
此刻對蘭姨來說,她最怕得到的答案,就是她家少爺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可是席司曜卻是沉默著,久久都不說話,他的眼神亦是黯然,毫無焦點。
蘭姨看得心徹底慌了起來,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幾乎是要哭出來,“少爺,如果你真的生了什麼病,一定不要瞞著我,好嗎?”
她說得那樣可憐,語氣幾乎是懇求的。
席司曜怔了怔,低頭對上她的視線,終於緩緩地開說:“蘭姨,是爺爺……”
其實他早就在懷疑自己的爺爺了,席天浩到死都不願意成全他和夜清歌,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也要讓他和夜清歌決裂,那麼後來,又怎麼會如此好心地叫人將已經簽好字的股份轉讓書放到自己的書桌上?
直到那天他吐血,直到做了全身的檢查,直到看到那份體檢報告,直到親耳聽到醫生說的話,他才終於明白。VIO6。
他的爺爺,真的是到死都不願意成全他的幸福。
席天浩當初在夜清歌的身體裡植入了晶片,想要以此威脅夜清歌離開,如果她不離開,那麼他也可以用這一點威脅自己,想要夜清歌活下去,就要放棄她。
爺爺做事,向來想得周密。
只是當初他沒想到,晶片的研製者,居然是夜清歌認識的人——霍行知。
後來發生的事情,席天浩更是沒有想到,並且一件一件,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席司曜以為讓席天浩看到這一切,他就會放棄阻止他和夜清歌在一起的方法,可是最終……
在席天浩叫人把晶片植入夜清歌身體裡的同時,他也已經被席天浩用毒素慢慢掌控。
心臟早已經被毒素侵染,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醫生說,除非動心臟移植手術,否則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不是不做手術,而是要這個手術成功的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
一、心臟必須是活人身上取出來的。
二、心臟必須是他至親的人的。
第一個條件已經是很殘忍,而第二個條件,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在這個世上,還有席司曜至親的人嗎?
席天浩已經死了,就算他還活著,他的心臟本來就有毛病,根本就不能用。
而席司曜的父母,早年已經被席也正迫害了,席也正和席司衡不是席家的人,對他來說就不是至親,他也沒有兄弟姐妹,而於雙勤,只是表妹,就算是親妹妹,他怎麼可能為了自己活下去,拿走妹妹的心臟呢?
所以,所以……司目此揉。
所以他才對蕭定卿說那樣的話——如果我不在了,她和孩子怎麼辦?
是因為知道自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所以才那樣地害怕,那樣地擔心。
他努力地走,努力地爬,永遠向著光明,不肯屈服黑暗,可是宿命已然註定,就算他拼盡全力,最後也不過是早走一步。
一切說完,他的心裡不是痛,而是更痛。
每次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他都恨不得時間一過千年,那個時候,他們都老了呢,她也還在身邊呢,孩子們都長了呢。
可是,他又是那麼地害怕時間過去,那麼地害怕夜晚到來。
他最怕,自己一閉上眼睛,第二天就再也醒不過來。
如果是那樣,她醒來發現自己已經渾身冰冷僵硬,她會不會崩潰,會不會生不如死?
到時候,他就只能存在她的回憶裡,她回憶一遍,心就被凌遲一遍,最後如同失了水分的花朵,再也明媚不起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