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自小便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她有的只有家族自始以來一直效忠的組織,就算組織再倚重她,可她明白,她對於組織而言,不過是一個最有用的工具而已,有誰會對一個工具說保護它的話?
也從沒有人認為她會需要關心需要保護,在旁人眼裡,她就是一個冷血無情既敬又怕的修羅毒醫,一個翻手可掌黑覆手可控白的人,又怎會再需要別人的關心保護?
前世,她在所有人眼裡是強大得根本不需要關心保護的強中之最,今生,她在所有人眼裡是作惡多端沒心沒肺的大惡女,只知任意妄為我行我素目中無人,又怎會需要旁人的關心保護?
然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弱肉強食這個規則都深深地烙印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想做砧上魚肉,便只能做刀俎,她是如此,這個世界已經死去的白琉璃也是如此。
只有她自己懂,不論是她的心底還是這個世界已然死去的白琉璃的心底,都渴望著被人關懷,像普通女兒家一般被疼愛自己的家人親友捧在手心裡疼著護著,所以這個世界的白琉璃在爹孃死後淪陷在了禹世然虛假的溫柔中,而她自己,也因為老白越的疼護而想要為他守住他最珍視的東西,這樣的溫柔是前世的她所沒有體會過的溫暖,也因為太溫暖,使得她嚐了之後便再捨不得丟掉而決意做一個白家真正的女兒。
然,此時此刻,一個不像越老頭那樣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人對她說出了等同於保護她的話,越老頭疼她護她,完全是因為他認為她還是他那個自小疼在手心裡的親孫女,而百里雲鷲不一樣,他不僅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也沒有像沙木那樣懷著報恩之心所以誓死追隨的執著,他甚至知道她並非真正的白琉璃,他竟然……還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不論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都足以令她震撼,因為便是連作假,也從沒有人願意對她說過這樣違心的話。
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琉璃分毫……真是能溫暖到心底的話,絕不會有人知道吧,身為修羅殺手,她不是在每一次殺人時都無動於衷,身為毒醫單傳,她不是每一次面對跪在面前苦苦哀求的家屬都面無表情,只是她知道,她若表現得有血有肉,她絕不會活得到死於無法治癒的家族遺傳病的那天,她只是習慣了偽裝,卸不下來了而已。
所以沒有人知道,面上冷血無情的她,心……其實並不是寒冰般的冷。
如今,她在另一個世界活了過來,這裡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修羅毒醫,她曾想過,她是否可以在這裡過一個正常人能過的生活,不需要男人,沒有任何人陪伴也罷,反正她早已習慣獨自一人的生活,不過是上一世活得太機械,這一世想做個真正的人而已。
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對她好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居然還有第三個,溫暖得她險些顛覆她不需要任何人在旁相伴更不需要男人一起過日子的人生觀,想著或許有個男人疼著關心著自己也不錯,不過好在她還沒有蠢到便這麼相信同樣善於偽裝的百里雲鷲的話,她既選擇了嫁給他,便是沒有想過會有會對她好疼著她的人存在,而他,也絕不會是那個人。
不過就算他並非出自真心地想要待她好,他肯對她撒這樣令她覺得溫心的話,她覺得也夠了。
“琉璃怎麼了?”百里雲鷲往前走著與白琉璃相隔了一小段距離後,發現白琉璃竟還沒有跟上來,不由停下腳步轉頭往白琉璃的方向看去,淡淡的語氣裡似乎帶了幾分關心的味道,白琉璃想,定是她誤聽了。
“沒事。”百里雲鷲的聲音讓白琉璃回過了神,重新邁開腳步走到了百里雲鷲身側,心下溫暖,面上不由莞爾,有些鄭重其事道,“百里雲鷲,謝謝你。”
沒有虛情假意,亦沒有矯揉造作,聽得出,這是白琉璃發自內心的話。
這一次,輪到百里雲鷲失神了,因為白琉璃的莞爾一笑。
不是禮貌地稱他一聲“王爺”,而是輕輕的一聲“百里雲鷲”,沒有嬌柔女子軟糯得令人酥骨的腔調,溫溫和就像在叫一個知心朋友一般,再加上一個出乎百里雲鷲意料的“謝謝你”,如何讓本就對白琉璃的笑容沒有免疫力的百里雲鷲不失神?
方才那句話,他只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卻不想,她竟回給他如此鄭重其事的一句話,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確並不是對他完全沒有好感?
“琉璃還是這麼叫我感覺比較好聽,稱我為‘王爺’倒顯生疏了。”忽然間,他覺她連名帶姓地叫他挺好聽,他從沒覺得有誰能將他的名字叫得這麼好聽。
白琉璃卻是微微搖頭,“還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