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駭地抽了口氣,“你慢些,疼疼疼!”
我重又松回手,胡亂抓了件外袍便往身上披,“趕緊著,我見了他便回來休息,哦,對了,”我抬眼看他,“陸府的一個丫鬟並一個小廝還在宮門處候著他們主子呢,你派個小公公過去,讓他們先回去,別等了。”
王喜還在身後叫嚷著,“你慢些跑,不是說讓我摻著呢嗎!”
我不聽,只攥著衣領往旁邊殿裡疾步走去,還未靠近便是一股子濃郁灼人的藥味,我生平最怕這些個,抬了袖子往口鼻上狠狠一捂,就著那一殿裊繞濃密幾乎見不到人的水霧便進去了。
我輕車熟路地往偏殿去,宮裡住人的偏殿總在對門處設了一座遮擋用的屏風,我繞了開來,避過些許端盆倒熱水的宮侍,如狼似虎便往那榻邊撲過去。
陸景候的臉色總算沒有青紫了,還是有病態的蒼白。
我探了探他的手,並不算冷。
周圍有寥寥醫官候著,我問:“還有事沒有?”
那些人答道:“姑姑放心,已經為公子服了藥了。”
我舒了口氣,對才跑進來還尚自氣喘吁吁的王喜道,“王喜哥,你把他們¨ ¨先帶出去,我單獨陪他坐坐。”
他一副無可奈何,只道,“你莫要驚擾他歇息,你也算猶是病中,也要情緒安穩些。”
我笑道,“知道了,我還有什麼不安穩的。”
他點點頭,側身讓了他們出去,自己也轉身帶好門走了。
陸景候的呼吸輕輕淺淺,我透過屏風看門縫裡透出的光亮,一時間不敢回頭。
殿內四處還在用艾草燻蒸著,時不時有幾滴凝結而成的水滴順著廊柱噗哧滴落下來,像慢慢寂寥長夜的更漏。
我有些恍神,似乎他並不在我身後,而是還在他自己的陸府大宅,抑或是江南老家安生度日。
我也是瘋了,為何會單單對他上了心。
明知……明知那些過往是想抹也抹不掉的……即便是他在盡力挽回,即便我有心來成全。
水滴聲還在兀自撲打著地磚,我背上有些被蒸得汗意渲染,想回身去看他出汗沒有,卻是正準備偏頭去看他,他喃喃唸了二字,“蘇蘇。”
我心中一動,沒敢應,也沒敢回頭,他輕聲如夢囈,“對不起。”
艾草在殿中燻得一陣清苦藥味,我只覺得從未這麼難聞過,幾乎要生生把我一腔淚都要逼出來,那些嫋嫋的煙霧繞著我面前打轉,我吸了吸鼻子,怨言不已道,“這味道,真是要把我嗆死了。”
他卻是沒有了聲音,我輕輕轉頭去看他,他分明就從未睜開眼,只見到尖尖的下巴上那兩片蒼白的唇在微微地一開一合,我忍住了淚意傾身過去聽。
他道,“對不起。”
我終難忍住,還兀自睜著眼,淚已經溼透了他的白衫。
他胸前起伏平緩,我紅著眼抬起臉來緊緊湊過去看他的眉目,清俊得比畫還要勝過三分,我不自覺拿指尖去細細撫觸,盡皆是潤澤膩滑一片。
我笑了笑,“你生得這樣標緻,若是投作了女兒身,也不知是怎樣的光景。”
他眉心被我指尖摩挲得舒展開來,我這樣看著他,坐在他床邊,守了足足一個下午。
王喜與女帝稟了,女帝也未來干涉,只說讓陸景候醒了,便即刻去面聖。
我不知他與女帝到底發生了什麼爭執,只想著讓他快些好起來,若是女帝真要責難,我也好在旁邊說上幾句求求情。只是不知,我的話能不能管用。
我有些覺得我比尋常女子要更禁得起折磨些,本是先前用女帝的田侍衛長的長劍將自己左臂刺得鮮血淋漓還未痊癒,額上又添了新傷。
只是我都已經能下床行走了,頭也不暈,體也不乏,陸景候,你還當真能睡,一睡便是一個下午加一個長夜,竟比我還會享福。
第二日凌晨,我熬不住沉沉睡過去,迷迷糊糊中嘴角似被一塊布巾揩了揩,我咂咂嘴,有些牴觸地喊道,“莫要動我,我還有醬排骨沒吃……”
只聽得耳邊一陣笑,我微睜了眼,陸景候收斂笑意別開眼去,裝作冷淡道,“你壓著我的腰了。”
我忙移開手臂,抬頭抹了一把嘴,佯怒道,“見我睡著也不叫醒我,你安的好心。”
他又回眸來看我,眉目流轉生光,“若是叫醒了你,可就見不到某人流口水發洪災的樣子了。”
我眼一瞪,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回他,只得悻悻道,“還不趕緊著謝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