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掃拂過。那個杯盞隨著一陣風聲便被他摜在了光潔的地磚面上。那些碎裂四處迸濺的瓷屑似珠玉一般晃花了我的眼。他的手隨即將我的肩膀牢牢按下。我不得已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他已是臉色鐵青。咬著牙將我撞向桌沿抵住了道。“你只說你到底走不走。”
我動彈不得。卻不肯服軟。抬眼看進他眼裡決然笑道。“你越逼我。我便越不肯走。”
他冷哼一聲。又將我按進去幾分。“你走不走。”
我道。“你讓我與你走。不過是將我從一個籠子裡換到另一個籠子裡。有什麼分別。”
他驀地低了頭與我近處看著。緊緊攫住我視線半晌。方才狠狠道。“到了宅子裡我日日都能見到你。有什麼不好。”
我默不作聲。他這些話盡皆句句傷人字字誅心。大堂外面有幾聲啁啾。我循聲望去。那隻鳥籠現下已經被懸在了外間的花藤架上。風吹過悠悠盪著。我閉了眼緩了口氣。輕聲道。“等我將那隻鳥放了。我便與你走。”
那時已快接近黃昏。紅霞遍天的盡頭處卻是湧來了一陣兵戈鐵蹄之音。我驚著回身去看陸景候。他將我一把扯過便往外面走。
我慌神道。“是什麼聲音。”
他側臉繃得極緊。似滿弓的箭即將要破弦而出。我不敢去看。只得不停問道。“陸景候。你這幾日到底在謀劃著些什麼。”
他霍地轉身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厲聲道。“蘇木雪。女帝不肯解了我與李見微的婚約來為你我指婚。我便要反了她。屆時我與你在一起。誰敢說半句不是。”
我心寒得連手足都涼透。卻還是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氣掙開了他吼道。“你是不是瘋了。謀反是要誅九族的大罪。你若是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費盡心思謀劃了幾年。為的就是要將這江山拱手送到你面前。若是你肯願意接納我這天下。你便不會再恨我了。”他面色蒼白地與我道。“蘇蘇。這是我窮盡心思與你備下的聘禮。你難道不喜歡麼。”
我狠狠將他要伸過來的手拂開。“你只不過謀劃了幾年。女帝她心思敏銳早已知道你入京動機不純。你可知她為何要將我送到陸府去小住。”我深吸了口氣緩緩與他道。“她身為女子穩坐了這江山數載。你莫非就想不到。她心性與手段要遠遠超出許多謀臣老將嗎。”
“可我不怕。”他眉目間一派猖狂。雙眸裡現出對這一片江山的縱意之色。“蘇蘇。我為了這麼多年。就是要讓你看一看。我對你的真心。我要讓這世間都成為你我的腳下之臣。”
他一向冷酷凌厲的面容上重又現出了那年殺伐之夜的嗜血。多年未見的神色莫名再起。我心裡只是揪緊得快要縮至不見。我將他的面容與記憶中那晚含笑手持利劍的陸景候仔細放在一處快速想了片刻。卻是徒勞發覺。他並未有半分改變。只除了而今面上的。是更為濃烈喧囂的殺戮之氣。
這貫徹天際的似血晚霞將他的雙眸都隱隱映成赤色。我拽住他欲上馬的衣袖。幾乎是要哭著求道。“你可知戰亂一起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我只要你平平安安與我一起活著。不要去妄想著什麼叛亂謀反了可好。”
他斜睨了我。神色早已是陌生得我再不認識。“你又怎知我一定會輸。”
我終是忍不住。惶惑中伸手便將他一把抱住道。“我求你收手罷。此時不傳出溯州城還來得及。我今日已是給淮寧臣傳信。他不出三日便會帶朝廷人馬過來的。”
他對淮寧臣這名字一時有些不熟悉。我見他輕輕地落了腳。緩緩回身問了我道。“我不管他是誰。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為何要與他傳信讓他帶朝廷的兵馬過來。”
“我先前只是怨你日日不來見我。我便賭氣要回上京。”我不住地將淚在他肩上的衣料裡蹭幹。哭個不歇道。“卻不曾想差點害了你。你聽我的。不要舉事。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好。你若是要娶我。多的是法子的。”
“可女帝之前說了。是要將你許配給夏力的。”他聲音霍地揚高起來。“否則。我為何不願讓你獨自去回上京。那夏力盯著你不放。暗地裡在女帝面前求過多次。只怕你這次一回去。女帝便會立時下這道賜婚的旨意。”
我被他的話吼得愣怔在當場。良久搖頭道。“不會的。我現在還是女官。是不可任意婚配的。再說、再說夏力他早對我無意了。你莫要聽女帝刻意的激將。她不過是、她不過是隻等你舉事好將你們謀亂之人一網打盡再徹底擊垮你們陸氏。好讓國庫充盈罷了。”
我的話說得極快。就連我自己都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