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不知她緣何要當著我面前說出淮寧臣結識的人來。她又驕矜地揚了揚臉。朝我慢條斯理道。“既是要來請安。怎的還不過來。是要朕去請呢。”
淮寧臣不住地與我使眼色。我也是有心過去。可著實邁不動步子。只得白慘慘喘了口氣跪在了原地與她拜倒。“臣女參見陛下。”
“你倒是乖。”女帝不知所謂失聲嗤地笑了。她那神態我朦朦朧朧洠в醒哿θタ礎V皇撬�恢斃Σ豢啥簟5菇濤壹貢成蝦����筆�饋懟K�α艘換岣從滯O隆S昧艘恢秩夢頤�傾と壞納襠�戳斯齺懟R蛔忠瘓淶饋!安恢�憒憂啊J且蛄撕蔚鵲囊蠐傘2漚貪⒎畔不渡夏恪!�
她說的阿放。正是我從前以為的此生愛過第一人。
可是現下想來。那也不是愛。不過是在孤寂沉默的歲月裡得了一個可以將心情完全交付的人。故而才會心動。故而才生了痴妄。
我神色不為所動。對她又是俯拜道。“臣女愚鈍。早忘了誰是陛下口中的那人。”
她臉色立時變了。朝我抬面冷哼了一聲。我嘴角微微往下一彎。“臣女有事求陛下。望陛下體恤臣女。應了這不情之請。”
女帝孤傲地呵了一聲道。“你這是在求朕。朕卻怎麼聽得。你像是在命令朕一般。”
我知曉她現下報了多年的宿仇。只是得意得很。心裡眼裡都容不下半點旁的事物。心裡只覺寡然無味。垂眼又是與她俯身道。“臣女。求陛下。”
“你且說。朕觀你心誠與否再做定奪。”
“臣女此來。是為了陸郡馬。”膝下的冰雪在方才便盡數化作了涼水。摻著未化完全的冰晶。絲絲浸溼了我衣袍。此刻雙膝痠麻帶痛。卻也只是咬咬牙。便能忍過去。“臣女知曉陸家做事未有顧全大義。陛下將其家產褫奪也的確是情由之中。只是陸景候他本是被形勢所迫。一開始他並未有任何不忠於朝廷之舉。此次逼宮。也是情非得已……”
“那你是說。朕將他關在宗人府是朕做錯了。”女帝冷笑著將我話頭截斷。“你也是個不知事的。朕要殺了誰。還管他情由不情由。”
我緩緩扯起嘴角一笑。“大樹結的果子太多。農人眼紅得要將大樹連根抱住才好。只是農人欣喜滿足之餘。卻忘了那大樹雖是被拔才可為人可佔據。卻是失了生機。再結不出果子了。”
女帝的神色頓時盛怒不已。揮袖就要命她身邊的左右衝過來。卻是淮寧臣霍地與她跪倒求道。“陛下息怒。郡主大病初癒。身體尚弱。在這雪地裡跪了多時只怕是昏了頭。請陛下千萬要體諒些。”
“你們一個兩個都是要與朕來為難。”她低喝出聲。“朕管不了你們這些人的恩恩怨怨。只是蘇木雪。你記好了。朕以後再不會因阿放歡喜過你便對你手下留情。你若是大不敬。朕一樣治你死罪。今日你入宮來求朕寬恕造反的逆賊。朕便與你說明白。只一句。你打錯主意了。”
她口口聲聲說是看上見放公子的情面上才對我如此好。我之所以有今日。也是多虧了見放公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要感激我被見放公子看上。我想了想不知所謂。只是覺得荒謬好笑。“臣女方才都是諫言。飲水思源的道理陛下應是比臣女更明白。陸家若是洠Я恕B絞系納絛幸矝'有誰能一下子撐得住。這世上。除卻陸景候。便再無人可及了。”
女帝鳳眸驀地圓睜。卻又倏忽笑了道。“你果真是有本事。從前朕覺得你軟弱無用。倒是朕看錯你了。你這些心思藏得深。連朕都差點要被你混了過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思及那時。到了年輕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是欣喜而無遺憾的。
我掛念著陸景候。不顧四殿下與李上將軍的責罰。隻身帶領李家軍奔赴前線營救她。
可即便是打算得如此好。也只是打算。遠遠及不上摧毀一切希望的可怕現實來得迅速。
就在那天。我才悲哀地意識到。的確如那人所說。嚐到後悔的滋味了。卻早已來不及。
當夏力的五千射無虛發的羽箭兵。將手中的弓弩整齊劃一地對準我們時。不遠處那個眉目如畫意氣風發的少年氣定神閒。我卻只恨自己不能即刻掙開敵方桎梏。撲到他面前。不顧一切地替他受過這一劫。
不要管甚麼奪得天下的宏願。只要能。只要能讓這個雖身陷險境。卻仍意態風流瀟灑自若的少年一切安好。這便好過所有了。
那人捏了眉心。終是顯出一副疲色。天色正好。進了盛春的景象越是迷人。他回身望去。似能從那繪著斑駁桃瓣的描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