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頭皮跟頭髮唰啦啦地掉下來,有的人則是從手或腳,麻布衣服被撕開,稀爛的肉先是變成了白色,然後從皮肉腐蝕成鮮紅的內禳,有人從臉上,面部的肉像被某種生物啃食乾淨了,眼珠子承受不住重量便掉到了嘴邊位置……
有人想逃,只是剛邁開腳步,才發現腿上的肌腱皮肉不知道什麼時候都不見了,只剩一截白骨上餘留一些猩紅肉碎……
濃烈的腐爛血腥味道衝入鼻中,胃中的酸水一湧而上,多倫郎將很想彎下腰去吐,但他驀然發現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好像空了,溶了,化了,一陣強烈而急遽的劇痛令他頭皮發麻,眼前泛黑……
他顫抖著白色嘴唇,眼珠子凸起,艱難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他看到胸前的魚皮甲整個撐不住凹陷了進去,鬆垮地掛在他肩膀上,稀里嘩啦的內臟紅白之物掉了一地,染紅了他的腳底,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中腹已被掏空,只剩一個白骨空架……
不過一刻鐘不到,大殿內再次變得寂靜而陰森,那輕薄的暗紫紗輕輕拂動,幽暗而詭異的光線像被朦了一層不祥氣息,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只剩下一具具倒得橫七豎八乾淨的白色骸骨,白骨內蠕動著一條條吃得飽滿,漲長約有一指大小粗細的蛆蠱。
猀華掃了一眼,面色沒半分異樣,他撥了撥額前頭髮,然後含笑卑微地低下頭,向惰皇請示:“皇,虞姑娘怕是來了……我們難道不需要做點什麼?”
惰的面容像是從來沒有受到過任何瑕疵的沾染,清純得像高山頂端的一捧聖雪,卻又因不識人間煙火,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剋制與疏離,氣息冰冷得讓人不知如何靠近,但他與身俱來的優雅高貴氣質又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但聽到“虞姑娘”時,他眼眸卻不經意泛起了一些那細細碎碎的亮光:“姓殷的對付不了她的,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她。”
猀華不敢隨意揣測惰皇的心思,瞥眼掃過惰皇因聽到虞姑娘的事而明顯被取悅的神色,他還是在心底長長嘆息一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繼續問:“皇,您不打算幫一幫那個姓殷的了?”
“不過區區一蠻夷之輩,值得我一二再地出手幫他?”惰狹長深澈的幽墨眼眸顯得高深莫測,長長的睫毛如羽翼輕斂,朦朧了眸中的冰雪之色。
他俊挺的鼻樑,唇色偏淡的薄唇,微抿的下巴,隱隱昭示著他倨傲而寡淡的性格,讓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猀華一聽眉心一跳,僵便地扯了扯嘴角,暗中腹誹道——那姓殷的無謀無勇,深深懼怕那漁人軍團的首領,就算心中有什麼想法,也是不敢逆叛的,還不是您之前不還使勁慫恿他拿下了這座漁人島,並給了他散功的毒粉,還信誓旦旦地以異域兵力為後援,助他一臂之力,眼下輪到仙女反攻,您又立即撒手不管,那姓殷的估計這次鐵定要被您跟仙女一塊兒玩死了……
“可若再不阻止,怕是虞姑娘真會帶著那個漁人軍才首領重新佔領了這座漁人島了。”猀華訕笑一聲。
惰微彎細膩的嘴角,眼底卻平波無瀾,卻悠遠意味深長,淡淡道:“她想要,便給她。”反正,他只要她腦子裡想著他,然後過關斬將,穿越一切前路的阻礙,眼神如一地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這幾日他的故意為難想必已經足夠令她明白一件事情了,他惰並不是她虞子嬰召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若他不是她的同伴,若她離了他,她所遭遇的事情將會困難百倍。
他性子剛斷分明,他的世界亦界限分明,若不跟他在一起,那便只能是他的敵人,那些所謂從此想忘於江湖的道理在他這裡是行不通的,招惹了他,如有慾念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至於這座漁人島,他本就無所謂,她想要,他就拱手相讓給她也無妨,否則依她那認真起來便眥睚必報的性子,怕他的本意會被無限扭曲,最後落得適得其反。
——這完全就是育兒經內的打一棒子喂一顆糖政策手段。
“皇做這些事情,該不就是故意設了一個難關來為難一下虞姑娘的吧?”猀華直愣愣地看著惰皇那如枯井幽洞般淡漠莫測的側臉。
他深覺以惰皇這種高上大的人不該玩這種既浪費時間又略顯無聊的手段吧?
惰微微抬起臉,纖細微卷的睫毛扇動一下,卻並沒有回話。
噗……這是預設了嗎?猀華嘴角再度間歇性地抽搐了。
他發現惰皇自從遇上仙女後,便變得跟他所熟悉認知的人不一樣了,他現在已經完全摸不透皇究竟在想什麼,在做什麼了。
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