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聲音不高不低,卻字字清晰,她不在乎影院裡路過的人會不會聽見,想問便問了。
“說啊,為什麼?”她踮起腳尖,更近地貼上去,目光咄咄。
沈飛白微微別過眼,口袋裡,捏骨節改為握拳頭。
周霽佑緊緊盯著他:“不是你說我對你有不滿意的地方一定要說嗎?我不滿意你最近冷落我,我說了你又不配合。沈飛白,你這人太難伺候了。”
沈飛白正回視線,也許是被她那句“我不滿意你最近冷落我”震住,他眸色深深望住她,又是許久不語。
周霽佑逗他時不露一絲一毫的羞澀,可被他幽深的眼波一吸住,心裡就漸漸有些七上八下,拼一股念力繃緊面色,說:“怎麼,心裡有鬼?”
強裝下的淡定,為作掩飾不經腦的一句問話。
卻不料,他之前都不吭聲,此刻卻應了:“有,怕嚇到你。”聲線低沉。
周霽佑微愕,起先不明白,沉思想想,越想越不對勁。
踮起的腳尖放平,困惑:“什麼意思?”
“……”
意思沒法兒說,不止是難以啟齒,更多的,是真的怕嚇到她。
有好幾次……好幾次都雙手無處擺。往下去,不行;往前放,更不行。只能忍著。
擔心總有一天會忍不住,想著,只要不親、不碰,就好。
“小佑……”
他手從羽絨衣的口袋裡掏出來,滾燙的掌心觸碰她自然垂落於腿邊的雙手,鑽進她冰涼柔軟的手心,握緊。
“等我爭取到臺裡最後一次福利房的機會,我們就結婚。”
第一次提結婚,他還只是說“想娶你”,第二次,居然具體時間都有了定奪。
周霽佑有些反應不及,目光怔然:“結婚?”
“嗯。”就沒見過他神色不認真的時候,但此刻,尤甚,“你願意嗎?”
影院在一個大型商場內,商場暖氣充裕,因為不透風,在裡面待久了會覺得悶。
周霽佑已經悶得有點受不了,問題當真擺到眼前,她發現,想象和現實之間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不排斥將來和他結婚的想法,但不意味她就能接受短期內真的嫁給他。
她沒回答願不願意,只說:“你沒事吧?”
可,不甘不願都不加遮掩地寫在望他的眼神裡。
沈飛白的心一瞬間鴉雀無聲,握她雙手的力道逐漸鬆弛。
周霽佑有所察覺,鼓鼓嘴,正要補充,忽聽身旁有人熱情喊她:“師妹,真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人了。”
馮詩藍獨自一人立於他們跟前,笑盈盈地望向她面前的沈飛白:“這就是你那位傳說中的男朋友吧?”
周霽佑沒吭,鑑於兩人還保持近距離說話的姿勢,她把手從沈飛白掌心裡抽出來,退後半步。
驟然空落的感覺,撞擊沈飛白心房,心一下更靜。他黯然收回手,看她一眼,沒說話。
周霽佑轉頭對向馮詩藍,未曾留意:“馮師姐,一個人?”
商場離學校近,會碰見她並不奇怪。
馮詩藍眼珠無意識地瞟向一個方向,點頭:“是啊,我孤家寡人的,當然只能一個人。”
周霽佑看見走廊轉角的牆邊佇立著的一個高個頭男生,眼睛恰好望向這邊,她不置可否地笑笑,不予置評。
興許是她的沉默給馮詩藍提供了找沈飛白攀談的機會,馮詩藍又將目光投射於沈飛白:“帥哥,我瞧著你有點眼熟。”
沈飛白只在她驀然出現的一刻偏眸看她一次,再抬眼時,眸光依然淡淡的,不失禮數地微一頷首。
馮詩藍笑得如花般明媚:“哪裡高就?”
周霽佑看沈飛白嘴唇闔動,搶先說:“高就談不上,普通上班族罷了。”
沈飛白看著她,她餘光注意到,但未理會。
對待不喜歡的人,她連一分一毫都不願透露。
馮詩藍訝異地挑挑眉梢,嗔笑:“你這可是謙虛了啊,你條件這麼好,找的男朋友能是普通上班族?”
周霽佑情緒有點上來。
偏偏馮詩藍不知趣,轉而一副無公害的樣子,對沈飛白說:“帥哥,你眼光真好,師妹在學校好多人追的。我們一塊兒在考研機構教課,連機構的老闆最近也在追求她。聽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沈飛白眸光轉深,微不可察地蹙了眉。
而周霽佑,早已徹底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