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跟在大巫身後。陋室一間,哪需要引路?邁步入內室,就見個婦人跪在草榻邊,嗚嗚哭著,乍見來人也是身形一震,猛地撲上前來:“大巫救救吾兒!”
那巫者也未理她,徑自來到榻邊,撐起了那渾身發顫的小兒,先看頸項,再看口眼,最後握住了腕子。片刻後,她扭頭問了幾句,奈何夫妻倆都不通雅言,茫然失措,倒是身後御者用宋語問道:“小兒可用了灰引?發病幾日?除驚厥外可有嘔吐?腹有疼痛嗎?”
兩人恍然,連忙作答,聽了那御者的轉述,大巫微微頷首,衝他們做了個“避讓”的手勢。
“大巫要施法,先退避吧。”御者立刻道。
夫妻倆並那老嫗趕忙互相攙扶著,退了出去。
這妖邪俯身的病能治好嗎?為何旁人家的孩兒,只要用了灰引,就能康復,偏偏自家不行?
坐在屋外愣了半晌,那婦人突然哭著抽打起身邊的丈夫:“都怪你!都怪你!若是早尋來灰引,哪會如此?!”
那漢子訥訥,不敢還嘴,悶頭捱打,倒是老嫗罵了一聲:“大巫還在施術,豈可攪擾!”
這話立刻讓那婦人安靜下來,雙手緊緊握在一處,含著兩眼淚花,看向放下的布簾。如此煎熬了大半個時辰,就見那布簾一掀,大巫走了出來。
“大巫,吾兒可還有救?!”婦人膝行幾步,哽咽問道。
那大巫微微頷首,取出包藥遞了過去。似是已經吩咐過了,那車御對幾人說道:“這藥熬煮一個時辰,早晚各服一碗,兩日可愈。剩下的藥渣需埋在院落東牆角,切不可隨意拋棄。若兩日後高熱還不退,再送人至宅邸。”
哪能料到大巫到不但施了法,賜了藥,還言兩日後不愈,肯繼續管她那孩兒,婦人傻愣愣的接過藥包,淚已流了滿面。
那大巫看了三人一眼,輕輕頷首,眼底平靜溫和,猶若安慰。隨後她便出了屋,坐上了馬車。
這時,那漢子才驟然驚醒,衝了出去,卻見馬車已經遙遙馳遠,樹上鵲兒驚起一片,喳喳盤旋,繞於屋前。
從這日起,那輛小小安車穿梭城中,忙碌起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鵲飛翩翩,歸我屋舍;鵲鳴喈喈; 報我佳音……”
聽著外面小童歡快的歌聲; 華元放下了車簾; 胸中既有心驚又是感慨。僅僅半月,席捲全城的痄腮就徹底平息; 放在以往,哪個敢信?偏偏那楚巫就做到了。祭祀驅鬼,祭灰除病,還有之後的奔走; 連他都要歎服。若論權勢; 朝堂上下,華元自認只在宋公之下,也是他在幕後奔走,才能讓那些聒噪的卿士閉嘴; 難纏的巫者收斂。然而瘟鬼; 豈是人力可控?
這樣的大巫; 難怪楚國小君拼命也想抓回,可惜; 人還不是落在了他手裡。想到此處,華元面上便顯出自得,如今瘟鬼已除,城中幼童都沒死幾個; 這樣的喜訊; 怎能不報知君上?小兒口中的“靈鵲”; 才是他邀功之寶。
車輪滾滾,載著他向宮室行去。
※※※
院外,依舊有喧囂。高聲感恩,低聲吟唱,還有不斷牽進門來的羔羊禽鳥。祭灰可以只換一把穀物,大巫親手施救,卻必須奉上祭祀,感恩戴德。這每一份祭品,每一隻禽畜,都一條性命。
“那些人還沒散去嗎?”楚子苓看向窗外,低聲問道。
已經兩日了,小院門口還是聚著不少人,日日膜拜,虔誠供奉,似乎把院中之人當作了神明本身。楚子苓想過,治好痄腮應當會擴大她的聲望,讓她在宋地站穩腳步,但是沒料到,自己竟會被抬到這樣的位置。
“總會散的,不必管他們。”田恆看著面前又瘦了不少的身影,只勸道,“倒是你,應當好好歇息一下。”
作為出行的御者,田恆這幾日陪伴楚子苓走了不少地方,沒人比他更清楚這女子付出的辛勞。且不說施法本就費神,光是奔波,就足以讓人筋疲力盡。
然而,她撐了下來。只這份毅力,就讓人讚歎。如今瘟鬼已退,最重要的就是修養生息,至少讓那張被巫紋掩蓋的面孔,不再疲憊蒼白。
楚子苓卻搖了搖頭:“我還好。”
這幾天雖然疲於奔波,又接診了不少病人。但是論起強度,其實並不如急診室裡那些醫護人員。針灸對於小兒高熱,本就有奇效,況且兩千多年的人口數量,又能有多少?城中不止她一個巫者,送到自己手上的病人,並沒有預料中的多。
這樣的操勞又算得了什麼?真正讓楚子苓難以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