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必須更狠,更用力,才能牢牢抓住那沉重的青銅器皿。她的腳步卻未亂半分,亦步亦趨隨著群巫,跪倒在祭壇之前。那些首級裡尚未流淨的血跡,正緩緩滲出,滴入下方盆中。那輕微的滴答聲,掩在了祭樂之中,白色祭壇依舊潔淨,猶若天邊的雲朵,泛著金光的禮器,穩穩的擺在了所有血牲之前。
楚子苓木然的站起了身,跟著眾人退到一邊。那兩張帶著絕望和恐懼的面孔,猶如所有的畜生頭顱一般猙獰無二,俯視著臺下眾人。然而沒有人詫異,更無人在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巫祝身上,帶著期盼和渴求,虔誠專注。
那老嫗重新坐了下來,把一片龜甲放在了火上。青煙騰起,雲霧籠罩,徹底蓋住了所有的血腥和死亡。不知過了多久,“啪”的一聲,龜甲崩裂,巫祝撿起了那片大大的龜甲,高高舉起,念出了一段冗長歌咒。
猶如一陣清風吹過,那些人面上浮起了笑容,帶出了喜色。這是吉兆,是來年五穀豐登,沒有兵禍的預兆!珠簾晃動,俊美的君主再次俯下身軀,叩拜上蒼。
冷汗凝在了楚子苓背上,並不算長的指尖陷入肉中,握的幾乎滲出血來。
楚子苓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院中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躺在榻上的。然而她陷入了夢中,一個似乎不會醒來的噩夢。
縛住了雙手的男孩和女孩被推到了殿前,他們放聲大哭,驚慌求饒,卻沒有人停下手上的動作。白森森的利刃揮起,一捧熱血濺在臉上,又黏又滑,帶著讓人作嘔的氣息。轉動的人頭滴溜溜滾在了腳下,楚子苓想要避開,想要閉眼,想要阻止那張驚恐絕望的臉重現面前。
她什麼都做不到。
那人頭為此聽從她的意志,緩緩轉了過來。並不稚嫩,也不骯髒,那是張俊美的臉,美到能讓不少女人為之傾心。一雙藍眸鑲在上面,就似幽深潭水。
那頭顱笑著開了口:“巫苓,你可要逃?”
楚子苓猛地坐起了身,渾身猶如一張弓,繃到了極致,汗水順著額角淌落,牙齒咯咯抖個不停。她逃出了嗎?
“大巫,可是魘著了?”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楚子苓一寸一寸的扭過了頭,看向身邊那帶著探究眼色的女子。那不是平日守著她的人,亦沒有彈劍發出的錚錚輕鳴。
有什麼東西在眼底滾動,楚子苓吞了口唾液,緩緩搖了搖頭:“無事,取盆水來。”
阿杏躬身退了出去。楚子苓卻沒有動彈,只是雙手環膝,靜靜坐在那裡。
第二日。宋公召見。
“怕是齋戒壞了胃口,腹中又有不適,煩勞大巫施術。”還是那和煦溫文,十分動人的笑容,宋公對來人說道。
楚子苓緩緩躬身:“請宋公俯臥。”
是了,能壞胃口的,當然唯有齋戒,而非奴隸的性命。在妖異巫紋的遮掩下,楚子苓把面上表情盡數藏了起來,無喜無悲,只用手指捻起金針。亦如往日的行針,亦如往日的背誦,精準的猶如一架機械。
半個時辰後,宋公長舒一口氣,在宮人的侍奉下穿上了衣衫:“還是大巫手法靈驗。對了,今日魚氏會送人入宮,說是有急症,也煩勞大巫了。”
巫祝在祭祀中佔出了吉兆,宋公的心情極好,對於前來求診的卿士更是乾脆允諾。然而楚子苓的神色依舊木然,只緩緩頷首。
這宮廷之中,所有依靠供奉取悅上天的人,換成哪個不都一樣?她會治好這些人的,就如治好那目盲者一般。
退出寢宮,阿杏急急湊了上來,低聲道:“大巫,來的是魚氏的庶長啊,定要好生診治!”
魚氏出自桓公,乃襄公庶兄目夷一脈。當年宋襄公在位時,目夷可是出了名的賢臣,故而魚氏一脈勢大,乃是華元急於拉攏的人選。這次竟然送人入宮治病,實在是難得的機會!
楚子苓看了她一眼,並未答話,木然向小院走去。
等回到院中,已經有人候著了,就見一個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躺在榻上,渾身發抖,低低□□。
這的確是重病!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楚子苓飛快上前,跪在了病人身邊,一手拿住他的脈搏,問道:“他哪裡疼痛,痛了幾日?”
“是,是腰上。”伺候一旁的年輕男子趕忙道,“起了幾處疹子,家父便痛的厲害……”
疹子?楚子苓立刻解開病人的衣衫,就見那男人腰側紅紅一片,已經起了不少水泡。這是“纏腰火丹”,雖然不會致命,但是引起的神經痛極其嚴重,還容易產生併發症。
“把他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