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能看清楚那些人是怎麼進來的。
小廝一愣,像是才想起有這麼個人,道:“說起來,好像有幾日沒看見啞婆了?”
“莫不是死了?”馮裕堂眉頭一皺,那個老婦,活得夠久,每次看到她,都覺得下一秒她就會斷氣。他們從沒關注過啞婆,所以啞婆的消失也沒人發現,便是發現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大約是老死在自己屋裡了吧。
“這些人既然沒能殺的了姜梨,姜梨現在就還活著。”馮裕堂突然問:“姜梨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
兩個手下面面相覷,皆是不敢說的模樣。
馮裕堂看著就來氣,罵道:“說!”
“姜、姜二小姐一大早就和葉三老爺兵分兩路,順著縣東一路往西走,敲開了百姓人家的門,不知道同裡面的人說了什麼,很快出來,又找第二家,就這麼找了幾時來戶。”
“但是聽說,能聽見他們提到了薛懷遠的名字,應當說的是薛家的案子。”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恩情
桐鄉自從馮裕堂上任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在街上說起“薛縣丞”三個字,別說是在外面,就是在家裡,“薛縣丞”三個字也像是大家共同的禁忌一般,從未有人敢主動提起這個名字。
久而久之,似乎有人都忘了,薛縣丞三個字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走投無路時候的一絲曙光,意味著遭遇不公時候的唯一希望,意味著正義,意味著良心。
但所有人似乎又沒有忘,像是埋下的屈辱火種,只等有一日有人帶著火星前來,只消一點點,便能熊熊燃燒。
今日,“薛縣丞”三個字,又悄悄地,在桐鄉四處響了起來,如春風夜草一般蔓延,有人蠢蠢欲動,有人惶惑不安。
夜裡,青石巷的一間屋子裡,燃起燈火。
燈火幽微,一屋子的人,或坐或站,面色皆是沮喪。
葉明煜坐在矮凳上,一拳擂向桌子,憤憤道:“這可太難了!”
他與姜梨,還有手下的六位弟兄,一大早分成幾路,挨個的去找桐鄉的百姓。五百多戶人家,今日從早到晚,問到的也就幾十戶裡。其實幾十戶也不算少,但願意站出來為薛懷遠作證的,也只有那個窮秀才莫文軒。這還是莫文軒的瞎眼老孃聽到,嚴厲指責莫文軒,莫文軒才抱著同歸於盡的悲壯心情站出來的。
葉明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去責怪這些百姓忘恩負義?別人也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家人,與其責怪百姓,倒不如痛罵馮裕堂手段下作。但這些百姓就真的沒有任何責任嗎?如果只要他們稍稍反抗一些,或許薛縣丞便是入獄,也不會顯得這般悲慘。
人世間總歸有許多無奈的事。
“沒事的,舅舅。”姜梨微笑,“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有一人也好,不是麼?只要今日有一人,明日有一日,這樣下去,到五日過後,我們統共能有五人。也是不少了。”
一名護衛嘟嘟囔囔的道:“五百六十八戶人,站出來的只有五人,這也太心酸了。”
姜梨仍舊笑著,葉明煜卻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一瞬間卻顯得有些憂傷。彷彿從桐鄉的這些人事中,窺見了人心的不可期待似的。葉明煜也跟著傷感起來,很快回神,暗暗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有心想安慰姜梨幾句,自己又嘴笨,不知如何安慰。感嘆著若是昨夜那位俊美的國公爺在就好了,也許姜梨少女心思,看到心上人便會暫時忘卻眼前的煩惱。
但姬蘅到底不在。
葉明煜只好笨拙的扯開話頭:“說起來,今日好幾次,我都感覺到有人在跟著我們。好似還有殺氣,本來等著大戰一場,結果過了一會兒,那感覺又沒有了,真奇怪。”
“我也是我也是!”屋裡的護衛們七嘴八舌的紛紛附和:“我今日也有這種感覺,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
“莫不是見了鬼,怎麼大夥兒都有這種感覺?”
“我看是桐鄉的匪寇,本來劫道勒索我們,結果看兄弟們武藝高強,心生忌憚,自己就退去了。”
“有這個理,我看就是這樣了!”
“去去去,”葉明煜揮了揮手,道:“你們懂個屁,別什麼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攀,誰會劫你們的道?你們看起來很有錢嗎?要劫也是劫老子的。再說了,桐鄉能有劫道的嗎?桐鄉這麼窮,要有劫道的,早就餓死了!”
屋裡頓時啞口無言,葉明煜轉頭問姜梨:“阿梨,這事兒,是那勞什子國公爺幫的忙吧?”
葉明煜不曉得姬蘅的名字,還以為“國公爺”是個官兒,開口閉口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