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疇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拱手道:“是……是某失禮了。”
曹初端起酒杯敬他:“子泰何須如此?幽州既然歸順了曹公,我們要護佑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烏桓敢來劫掠,曹公自然敢把殲滅他們!”
這句話直戳田疇的要害。
不說當年的朝廷,就是他的先主劉虞面對鮮卑和烏桓的態度都沒有如此強硬。但不得不說,田疇的心裡和曹初說的話一樣,他始終都是這麼想的。
他一直想打烏桓,手上卻沒有兵,往年田疇只能眼睜睜看著蹋頓殺人放火。
田疇霎時攥緊了酒杯,一時之間激動得竟無法言語,也不顧及自己失態的模樣,只是連聲道好。
太久了,太久了,久到他已經不敢相信了。
曹初面上毫無異色,始終保持著君子風度。
一邊的夏侯充眼皮抽搐——裝!
這傢伙打起人來才不是這樣的呢!
待田疇的情緒平復下來,曹初又斟了一杯酒:“大軍已至易水,此事還未曾走漏風聲,還望子泰莫要說與旁人。”
田疇按捺不住,立即站起來:“某這便快馬趕去易水!”
曹初抿唇一笑:“事關幽州安危,我也不欲久留子泰,便一同飲下這杯,權作餞行罷。”
……
“女公子,可需我等盯著他?”親兵低聲道。
“不必。”曹初望著田疇的背影,唇角微彎。
田疇本以為送他出城計程車卒會一直跟著他,誰知臨走時,訝異地發現士卒竟然真的只是單純的送他出城而已。
什麼人也沒派來,對田疇更是一句質疑都沒有。
按理來說,他雖然有些名氣,但像他這樣身無官職又隻身前來的人,很容易被人懷疑。曹初這個舉動,毫不遮掩地向他表露了極大的信任。
事實上,曹初這麼做的目的就在於此。
田疇厭惡烏桓,厭惡到甚至不肯接受與之交好的袁紹的徵辟。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派人盯著他,弄得田疇心懷芥蒂呢?
曹初可不傻。
曹軍這裡就缺一個對幽州地勢如數家珍的人,而田疇剛好頂替了這個空缺。
田疇愈發感動,抱拳道:“某必不負所托!”
不知何時,他已徹底拋去了這個年代對女子的那一絲微妙偏見。
……
易水。
大軍以極快的速度行進著。
一到這個地方,果然有許多士卒水土不服,篩出去了一批不能行動的人。
風沙,寒冷,氣候極度惡劣,又長時間急速行軍,已經有很多人還沒到柳城就倒在了路上。
最令曹操憂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的謀士郭嘉。
郭嘉的身體狀況現在根本不允許騎馬了。
“主公……”
曹操下令停止行軍,翻身下馬:“奉孝!”
郭嘉的唇色微微發白,僅餘眸中的神采一如既往。他緩緩抬起身子,勉力想要說話。
曹操始終擔憂他的病情,沉聲道:“奉孝,北地崎嶇,孤下令讓你回城歇息如何?”
誰知方才還氣息奄奄的郭嘉卻用力一把攥住他:“不……”
曹操放輕聲音,憂心道:“你說,你且說。因孤欲定北疆,使奉孝遠涉此地,以至染病,吾心何安!”
郭嘉稍稍歇了會,尾音拖著些許沙啞:“嘉深受主公恩德,萬死不能報其一,然……”
話未說完,他突然猛烈咳嗽起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撐不住一口氣說這麼長的句子。
曹操見狀,微微俯身,側開耳朵,凝神諦聽。
“然,兵貴神速……今千里奔襲,輜重過多,難以急趨。若蹋頓聞之,必心生防備。”
郭嘉頓了頓,又繼續道:“不如留輜重,以輕騎行進,掩之而攻其不意!”
似是說話太用力,他以袖掩面,輕聲咳了起來。
曹初那裡拖不了蹋頓太久,以蹋頓的聰明,等他反應過來之後肯定會派兵回援。
“去把華元化叫來!”曹操立即喚道。
接著,他扶起郭嘉的身子,使他半倚著。
郭嘉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勉強道:“主公……行軍不可耽擱啊!”
曹操沉默。
片刻,他立起來,深深望了郭嘉一眼:“奉孝病重,即令其移置城中靜養。”
士卒剛要把人抬走,曹操又眯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