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兒聽了心裡也難過,可只能往對處想:“奶孃,我不是說過害我的不是她,再說也不算害,現在雖然日子辛苦些,可咱們踏實。”
張婉兒說著說著有了精神,這樣想是對的:“奶孃想想這個月咱們賺了多少?”
程氏心裡有數,第一個月磕磕巴巴才落下一兩八錢。可這個月摸到門路,紅拂綠意也上街賣糕餅,她們竟然落下十二兩。再加上這兩個月的十兩養家銀子,和以前家裡攢的,她們如今也有五十多兩銀子在家。
要說張婉兒待人的確實誠,這個月賺了錢,便要給程氏幾個發一兩銀子的月錢。就是以前每月只有五兩銀子,張婉兒也會給每人二百錢零花。
因此主僕幾個在外人看來悽苦,內裡倒是沒二心。程氏幾個都只要二百錢零花,其餘的都攢起來,她們齊心奔著盤鋪子去。
張婉兒嘆道:“還是要謝謝我爹給了我這套院子,每月光房租就省下□□兩。”
程氏最後還是跟著張婉兒,去頂銀衚衕報信。既然小姐不想隔岸觀火,還是報信的好,最起碼落個人情。
蛋蛋去學堂,牛大壯去營裡。顧默默的日子本來很清閒:看看書作作畫,有興趣了畫幾幅自己喜歡的小寫意花鳥,讓牛大壯帶出去換點銀子。反正作畫也要經常練手,算是一舉兩得。
可是偏偏那笨蛋,耍賴撒嬌胡鬧都用上,非要穿娘子親手縫的衣裳!就是蛋蛋的衣裳都是阿蠻和冷嫂子做的。
顧默默並不喜歡縫衣裳,可實在被那笨蛋鬧得無奈,只能自己幫他縫一身夏天穿的新袍子。
張婉兒和程氏被冷嫂子領進東屋的時候,顧默默就正在縫衣領。
“奴家(老奴)見過恭人。”兩個人一起依禮深蹲,按理張婉兒該自稱妹妹,或者謙虛點自稱婢妾。但她終究是個有些傲骨的人,別人不要自己何必上杆子。
不過顧默默放下的活計,卻讓她心裡一瞬羨慕。錫灰色素面府綢的面料,深色衣領一看便知是給將軍做的,能給自己的夫君做衣裳真好。
顧默默一邊笑著說:“張二小姐不必多禮,快請起。”一邊把手裡的活計放到蒲籃裡,從炕上下來,引張婉兒坐下。
阿蠻奉過茶後張婉兒,才道了來意:“今天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給奴家五十兩銀子讓奴家約恭人去酒樓。”
顧默默不必想,就能猜出十有九成都跟顧家有關,不過這些卻不必跟張二小姐說。她只是笑著問道:“高低胖瘦什麼裝扮,可有什麼特徵。”
“比奴家奶孃高些許,微胖雙眼皮不太白,有一頭濃密的黑髮,是富貴人家得臉的僕從。”張婉兒想了想又說“總覺得有些目下無塵。”
顧默默聽完想了想,命阿蠻取來筆墨攤開白紙。張婉兒只見顧默默一輕按白紙,一手執筆在紙上做畫。
那隻手捏著薑黃色的筆管,越發顯得好看,素手纖纖仿若最好的玉雕師傅,用頂級的白玉雕成。再看人:嘴角抿出一點淺笑,眼神專注明亮,幾根青絲從髮髻裡滑下來,垂在腮邊。
張婉兒知道顧默默很美,卻沒想到可以美成這樣,什麼叫粉面桃腮?什麼叫畫中仙子?真的是‘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
“張二小姐看看可是此人”顧默默低頭看著自己畫好的人像,沒注意張婉兒看自己看到發呆。
張婉兒聽到顧默默的問話,回過神從下首起身走來看:不過寥寥幾筆周氏奶孃便躍然紙上。
“正是此人。”
顧默默淺笑折起正欲說話,就聽到院裡傳來牛大壯的聲音:“娘子,為夫回來了。”
這一聲聽得張婉兒心動神搖,如果這一聲出現在自家小院,她該多幸福。
話音還在院子,人卻已經閃到房門:“娘子~”
這一聲竟然還有點撒嬌的味道,張婉兒只覺得自己的心都酥了。抬眼便看到一個俊朗的青年,身穿鎧甲逆光站在門邊,張婉兒的心沉醉一片,神態痴迷。
牛大壯收起明朗的笑容,面無表情的問:“你們怎麼來了?”
張婉兒一個機靈心裡清明過來,她輕移蓮步上前,盈盈屈膝聲音清脆:“奴家見過將軍。”
顧默默過來笑嗔道:“怎麼跟客人說話呢,快去洗洗一會吃飯。”說完又笑盈盈的對張婉兒說“剛好到飯點,張二小姐不嫌棄留下一起吃頓便飯。”
張婉兒剛想答應,就察覺牛大壯渾身的冷氣,一臉冷漠。她壓下心裡的難受,對顧默默屈膝:“家裡紅拂綠意還在等著,就不打擾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