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選擇日日來玉虛閣也不是單純地為了這個。
半透的絲簾外戲臺上“咿咿呀呀”地正唱著一折“貴妃醉酒”,蘇瑭直起身,朝下望去。
一樓大堂前排,一青衣男子軟軟地歪在鋪了軟墊的藤椅裡,明明已經醉了,還要抱著酒壺朝臺上時不時叫一聲好。
那男人膚色偏白,眉眼十分英氣,就是放浪形骸太過,眼底都是烏青,他其實也不過十六七的年紀。
在此時已經該成親生子,放在現代卻還是少年。
蘇瑭來了幾日,那少年就在玉虛閣裡醉了幾日。
周遭人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人家家人都沒見來管,誰也不會狗拿耗子瞎管閒事。
而對玉虛閣來說,只要他不鬧事,願意送酒錢誰又會攔著?
那少年身份特殊,雖然看起來沒有人管,但誰知道暗地裡有多少權貴在盯著?特別是姓曹的奸相。
蘇瑭這幾天一直不動聲色就是為了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此時臺上唱貴妃旦角的正是玉虛閣一大臺柱,柳煙兒,他是個面若好女的男人。
時人愛戲子,卻是不分男女的。
今日柳煙兒唱的這一出似乎格外精彩,臺下叫好砸絹花的看客不少。
醉酒少年也是非常激動,這會兒已經把擱在桌上的腿收了起來坐直,只等著謝幕後去跟名角兒親口說上兩句以“訴衷腸”。
蘇瑭卻朝一直在旁邊伺候酒水的玉虛閣老闆勾了勾手指。
“柳煙兒甚得我心,有賞。”
老闆即是外人口中的閣主,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他保養得宜,能說會道,看起來也是養眼。
不僅養眼,對方還十分識趣,知道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
所以蘇瑭這幾天才讓他時時伴在身旁。
玉虛閣裡也有可以陪客人聊天喝酒的清倌兒,男女皆有,但蘇瑭不喜歡太娘氣的男人。
這位閣主對她有心思,又為她的身份地位折腰,正是百般討好不知道怎樣才能得公主垂憐的熱情當頭。
他正坐在下首,得了默許才時不時幫她捏捏小腿,雖然他很想也捏捏公主的纖纖玉足。
聞言又湊過來給蘇瑭斟滿果酒。
“公主有賞,當讓他親自來謝恩。”
說完放下酒壺,起身走向門邊,朝外面候著的下人吩咐了幾句。
絲簾外很快就見穿著閣裡統一玉色短衫的小廝跑向戲臺,跟臺邊守著的班主耳語幾句。
正好柳煙兒一句“只落得冷清獨自回宮去也~”收尾。
臺下掌聲雷動,已經有人要竄上前想要抓住名角兒回後臺前的機會“親近一二”。
醉酒少年就在排頭,他站起來才顯身材高大,長臂一揮擋開身後要冒頭的看客,氣勢霸道囂張,竟是不讓別人搶先。
誰知他剛湊近,閣裡幾個小廝就在班主的接引下把柳煙兒直接請下臺要朝上樓的臺階走。
“慢著!”
少年眼睛都喝得通紅,帶著醉意怒喝出聲,“怎地這就要走!小爺還要跟柳煙兒敘話!”
小廝們才不管他,半架著還滿身行頭弱不禁風的柳煙兒飛快就往上走。
班主則退後一步上前攔住那少年,“這位公子,柳煙兒有貴客要見……”
他還沒說完就被少年一掌掐在脖子上掀開。
那力道太猛,竟是架不住直接向後摔出去,撞在圍欄上“唉喲唉喲”地嚎。
周圍本來一起湧上來的票友們都怵了,三三兩兩勾肩搭背散去,找回自己的桌子繼續吃酒看“戲”。
少年瞪了班主一言,大概是醉得太厲害,半點沒有傷人了的覺悟,長腿飛跨,三步並做兩步就往樓上追。
人人都知道,三樓是玉虛閣接待貴客的地方。
而正中間的“玉暖日生煙”裡,如果傳言屬實,此時還極有可能坐著那位美人公主。
“那小子功夫倒是不錯!”
“能錯得了麼?那可是楊家的獨苗苗~”
“……可惜要倒黴了,竟然敢跟公主搶人!”
“嘖嘖嘖,不知曹駙馬要是知道會做何感想……”
“感想?綠毛龜也是龜……”
“哈哈哈哈,兄弟說得對,都得縮著!”
大堂裡七嘴八舌熱鬧得很,三樓卻並沒有上演公主侍衛與酒客為了個戲子大打出手的戲碼。
柳煙兒前腳被送進雅閣,後腳醉酒少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