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揹著手沉著臉,跟土高爐裡煉廢的鐵疙瘩一樣,走到隔壁,笑道:“看什麼這麼高興啊。”
相玉亭看他過來,指著牆上一幅畫,“團長,瞧瞧這個!”
柳紅旗探頭瞅過去,見那是一副秋收圖,用色清新亮麗,在著灰突突的破屋子裡就跟一股清流似的讓人心神一震。
畫的最前面是一個健美的婦女,她穿著黑褲子,紅格子上衣,齊耳短髮,頸上搭著一根白手巾,正歡喜地望著滿地盛開的棉花、堆成小山一樣的玉米、地瓜、瓜果蔬菜等。
在她身後是兩個老婆子步履蹣跚地抬玉米,還有幾個小孩子成在翹著腳拾棉花……
遠處還有更多的老人孩子、婦女……沒有一個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柳紅旗突然心頭跟被紮了一下似的,尤其是那老人孩子畫得惟妙惟肖,雖然臉上笑得很燦爛幸福,可老人的樹皮一樣的臉,青筋暴露的手,小孩子純淨的眼神,手上、胳膊上的傷痕,卻刺疼了他。
他握緊了拳頭,沒煉出鐵水來啊,對不起父老鄉親、對不起黨和人民啊……
相玉亭看他薄唇緊緊抿著,濃眉皺成個川字,立刻示意大家都別出聲了,都趕緊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他對柳紅旗道:“先鋒大隊的婦女主任來彙報工作,說他們村的婦女抓緊時間秋收,交棉花任務和公糧,生怕咱們鋼鐵戰士們不夠吃的沒力氣鍊鐵啊,看著老百姓們這樣熱情高昂地支援大鍊鋼鐵……”
柳紅旗大聲道:“我們第一鋼鐵廠一定要煉出鐵來,必須要煉出來!”
相玉亭道:“咱們有這麼好的鐵礦,肯定能煉出來的,就是焦炭不夠,坊子煤礦那裡的焦炭要供應市裡,還有好幾個鐵礦,給咱們的就不夠,能一直供應煤就不錯了。”
所以根本沒法要求更多。
柳紅旗道:“那咱們就多拉煤,拉來自己煉焦。”
有煤有鐵礦,要是還煉不出鐵來,實在是太丟人了!
鐵疙瘩什麼的,他不能接受!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狂呼著:“流出紅鐵水兒了,流出紅鐵水兒了!”
柳紅旗心頭猛地一跳,感覺心口一陣突突,頭暈目眩的,忙扶著桌沿,扭頭問相玉亭,“政委,什麼動靜?”
相玉亭笑道:“恭喜團長,咱們鋼鐵廠終於流出紅鐵水兒了!”
他孃的,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柳紅旗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一把拉著相玉亭,“走,去看看。”
剛出去,宋子傑副團長就衝過來,毫不矜持地大喊著:“團長、政委!流出紅鐵水兒啦!”
他這麼一喊,就有人敲盆子打鐵,叮叮咣咣的響。
柳紅旗等人飛奔去看,果然見一個土高爐下面的出鐵口正在往外流紅鐵水兒!
娘啊,真是比親孃還親啊!
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他真想捧起來好好看看!
只見那出鐵口不斷地有紅鐵水流出來,流在地上挖好的沙溝上,那沙溝居然是一個五角星形狀。
等鐵水流淌完畢,他發現其實並不是純液體,而是有點想燒紅的膠狀。
很快,那塊紅鐵顏色黯淡下來變黑冷卻。
有人用鐵鉤子將那塊鐵勾起來,居然是一個形狀很規範的五角星!
柳紅旗笑了:“這誰畫的,怪規整的。”
一個黑炭一樣的青年笑出一口白牙,拍了拍旁邊一個同樣看不出模樣的黑乎乎的青年,“周明愈啊!”
周明愈?
柳紅旗可記著這個名字,小子敢跟高書記要肉吃!
有紅鐵水流出來,柳紅旗心裡的暴躁突然沒有任何過程就直接化為了春風和春雨,那個滋潤就別提了,笑得也是讓人如沐春風。
“周明愈,你還能挖礦,還會鍊鐵?”
周明愈立刻笑道:“報告團長,俺哪裡會鍊鐵啊,這是高技術員和各位技術員們摸索的。俺們發現那煤炭不夠熱,他們就說自己煉焦,用焦炭煉出來的。”
柳紅旗一聽還能自己煉焦吶,真是臥虎藏龍,人才輩出啊!
高餘飛是個人才啊,以前埋沒了啊!
“快帶我去看看。”
周明愈只好帶著他們過去,還不忘了讓周誠廉和秦桂豪好好盯著高爐,按照固定時間從上面往裡投放焦炭、石灰石、鐵礦粉等。
他們的煉焦地點在石礦坑裡,已經廢棄的不會放炸藥的地方,直接把頂上蓋起來,裡面裝煤,點燃以後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