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澈也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李錦然。李錦然端過藥碗,閉眼一口氣喝下,擦了下嘴角,說道:“太子面上對你疼愛有加,實際上卻處處對你設防對不對?”
行醫面色僵硬,都忘記將藥碗接過來。趙澈卻詫異地看向李錦然,眼裡帶著一絲欣賞。
李錦然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頭上,說道:“你們不必擔心我知道這些,我從小在李府長大,對這些事自然也看得清楚一些。太子既然讓你去江曲,自然安得不是好心。”
趙澈站了起來,兩眼看著窗外,一片綠意盎然。李錦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開的極為漂亮的海棠,忽然想到母親也喜愛這花,思緒有些遠了。又聽趙澈傷感地說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他是我大哥,將來又是要做皇帝的,防備心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知道歸知道,可心裡還是會難受。”他轉過身,故作輕鬆地說道,“罷了,這些事提起來也沒趣。說說你吧,怎會惹得一身傷。”
李錦然看了眼行醫,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她便不再多問,將自己如何受傷,又要去哪裡說了出來。只是省去了周荷和二夫人的環節,她不是一個喜歡給別人惹麻煩的人
,也不是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趙澈也是明白人,她沒說的他也不多問,只看了眼她肩上纏的紗布,說道:“即是去長陽城外尋人,我便捎帶你一程。受了傷,路上多個人照顧也好。”
李錦然當然不會拒絕這一提議,於是答應了下來。
在這院子裡又休息了一日,才踏上行程。趙澈雖是皇子,但卻極為細心,不知從何處給她買了一套女裝。擔心她的傷口坐馬車顛簸,特意囑咐行醫將速度行得極慢。不過,李錦然知道他們是要趕回去向皇上回復江曲一事,心裡不免感動不已。
待要分別時,趙澈又給她一些銀兩,說道:“早些回去,若是日後真有什麼麻煩,你到府上來找我。”
李錦然笑嘻嘻地將銀兩接過來,開玩笑地說道:“三爺要小心太子和二殿下,這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說完這話她便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趙澈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笑了笑。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個人告訴他,你要小心誰。而不是告訴他,你應該防備誰。
回身上了馬車,才發現車上多了一封信,信封雋秀雅緻的小楷寫著三爺親啟字樣。他將信封拆開,細細地讀。她首先將江曲一事分析得極為透徹,再將周荷之計弊端也剖析得針針見血,緊接著她重新提出了三個計策:第一,江曲百姓停止發放藥物,夜晚改投放進百姓飲用的水井裡。第二,面對江曲周圍城市人心不穩,採取懷柔政策。凡有到官府鬧事的百姓,嚴禁關押;聚集鬧事的人,官兵監督卻不抗壓。第三,在江曲每個城門和人群密集的牆壁上貼上公告,傳播瘟疫傳染的危害,讓百姓自主選擇進城還是出城。
趙澈拿著這封信,抑制不住地抖了抖。這計策若是在之前,怕是行不通的。江曲百姓太固執,不說夜晚能不能投放藥物,就是朝廷官員進城怕都有困難的。遑論朝廷官員守城門、貼告示?這說明她早就注意到周荷之計行不通,卻利用她的計策又想了更好的方法。
他開始期待下次見到李錦然了,他明白,李錦然能將這條計策給他,並不是說她願意相信他,只是因為他救了她的命。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她的救命之恩。他閉上眼,想到最初看見她昏迷不醒時手裡仍攥著一封信的樣子。那封信被他看了,雖知道這樣做不對,卻忍不住好奇是什麼信,讓她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仍然牢牢地緊握住。他知道她在李府有了困難,出李府是去找一個叫沈信的人。
他明明都知道,卻裝作不清楚,因為她不想讓他知道。
既然你願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助我,那我是不是也該幫幫你呢?他將手裡的信緊緊地攥在手心裡,像握住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
李錦然在一間茅屋前停了下來,有些忐忑。蘇照離開李府已經半月有餘,不知道這個叫沈信的人還在不在。她深吸了口氣,扣了兩下門,不想門就這樣開了。
“有人在嗎?”李錦然向裡面喊了喊,卻沒人應。她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就看見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走出來,手上還有鮮血。她驚叫了一聲,拔腿就跑。
那人也不理她,看著她的背影高聲道:“信呢?”
李錦然轉過頭,警覺地看著他:“你是誰?”
那人不苟言笑,似是不愛說話,回答也極為簡單:“沈信!”
李錦然又問:“憑什麼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