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膝盤在石面上,輕輕揉捏著腳踝,思及剛才對凌一蠻橫厲冷的口氣,不禁懊惱。
似乎前一句說了阿溟,後一句又說御藍斯,氣怒之下,竟是語無倫次了。
她自知血液易惹禍,也不該冒然怪凌一。
而且,這禍已然不是惹了一兩次,此生招惹了御藍斯,便是最大的一樁禍事。
當然,這是幸福禍事,哪怕赴湯蹈火,萬劫不復,她也甘之如飴。
與大齊的西山獵場救下軒轅頤那一次,他亦是被她的血液吸引,才執意想報救命之恩……麻煩一樁接一樁,次次危及性命。
可她著實沒想到,凌一這自制力強悍的吸血鬼,竟也能失控犍。
思及凌一利爪劃在脖頸時的冰冷刺痛,她依然毛骨悚然,嗖嗖一股冷涼,小蛇般攀爬滿身。
洞口那邊,御藍斯低沉的聲音傳來,錦璃忙站起身,撫了撫裙襬,收斂心緒。
見彌裡和凌一都迎過去,她站在大石旁再沒有往前走,只等著御藍斯朝自己走過來。
她已然習慣,視線率先被絕美無儔的夫君吸引。
御藍斯紫袍貴雅流光,慄發雪膚,俊逸不凡,此刻於那一群人中,更是格外耀眼。
她半眯著鳳眸,悄然沉醉於夫君的美,唇角淺淺掛著甜蜜的笑,視線觸及其他人,卻不禁……大惑不解,匪夷所思,怪異驚笑。
“哈!哥,蒼兄,玖兄,恪,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呀?”
軒轅蒼,南宮恪等人,衣袍襤褸成片,還染了血汙,本是梳理緊緻順滑的頭髮,皆是凌散如瘋子,臉上竟還沾了不少玉石粉末。平日貴雅絕倫的皇子王爺們,絕美之貌全然不見。
一群不會武功的潑婦打架,往往蠻力亂施,張牙舞爪,才會落得這般地步,可他們……
錦璃手臂親暱環住御藍斯的腰際,忍不住笑歪在他懷裡。
幾個男子被她笑得面紅耳赤,皆是囧得抬不起頭。
御藍斯當著眾人的面,終是沒有再訓斥她的任性妄為,只橫抱起她,不肯讓她多走路。
錦璃被他突然抱起,才斷了笑聲,還是忍不住問,“怎麼都不說話?是發生了什麼怪事麼?”
軒轅玖打趣道,“璃兒,你別提了,他們在山洞裡一會兒抓雞,一會兒抓蝦,一會兒還逮耗子,撲來撲去,就鬧成這個樣子了。最慘的是我,我好心給他們喂解藥,竟被他們群起攻擊,真可惜呀!你只顧挨訓,竟沒撈著大飽眼福。”
好一個抓雞,抓蝦!唬弄她玩兒呢?那是玉礦洞,哪兒來的雞和蝦?
蘇錦煜卻是想起那一幕,便七竅生煙。
事實是,他們毒發,又被石玉捉弄,自相殘殺。
軒轅玖來喂解藥,竟也沒能制住他們,多虧了御藍斯趕到,以內力助他們消化了藥丸,方才恢復清醒。
石玉和那些工匠自然皆是被殺了,這玉礦,從此,也得他自己親手打理,再不敢懈怠。
“璃兒,你和你家阿溟,還是儘快去買幾套衣袍回來,你嫂嫂若見我這樣子,定然大發雷霆……”
蘇錦煜沮喪地說著,一個身披酒紅色披風的倩影突然襲來,直撞在他懷裡。
他被衝撞地向後踉蹌,忙站穩腳跟。滿是玉石粉的俊顏上,神情僵住,一雙鳳眸因懊悔與疼痛,成了剔透若寶石的瑩綠色,他大掌溫柔落在她的後背上。
“胭媚,我沒事。”
於是,其他人都不約而同,識趣地先行一步,給他們獨處的時間。
錦璃歪在御藍斯肩上,又問最熱心說話的軒轅玖,“玖兄,你可知,我家夫君為何在山洞裡弄得一身脂粉香?”
卻不等軒轅玖回答,御藍斯就問,“璃兒,你這髮髻是誰給你綰成的?”
這是血族古時的髮髻,從前,他在史書上,見過這髮髻,祖母曾說,她很久以前綰過,是未嫁女子的髮式,典雅繁複,尊貴而婉約。
腦後分三層,皆是編成了反覆的蜈蚣辮,最後,三條長長的髮辮交錯扭轉盤桓到右側,綰成一個繁複的花髻,以一根釵簪固定。
這髮髻,看似簡單,卻委實不簡單。
血族皇宮裡的嬤嬤們,也不見得能綰得如此利落,錦璃就更不可能會。
倒是綰在她頭上,格外好看。
鬢髮如漆,髮髻上層層疊疊的髮絲,如綻開的花瓣,在陽光下光澤閃耀,這梅花的步搖簪也選得格外合宜。
錦璃又抬手摸了摸髮髻,小心偷覷著夫君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