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餘錯愕了一下,揮手讓小權子把那顆人頭拎走,小權子瞟瞟,跟桌上那雙瞪得極大的眼睛對上,他大力地乾嚥了幾口唾沫,雙手捧著眼觀鼻鼻觀心的離開了。
死人是這世上最不可怕的東西,小權子懂,宮裡每個人都知道。
書房的氣氛詭異起來,江餘看著面前低垂著眉目,看起來特別溫潤和雅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道,“宋相大義滅親,朕很欣賞。”
宋衍的眸底暗藏一抹難以言喻的光芒,“陛下不問問事情經過?”
江餘一派正色道,“不用了,朕相信宋相。”
良久,宋衍輕笑,明明是充滿柔和溫煦的笑容,卻讓江餘背部爬滿了一層小疙瘩,一路往上延伸,他連後頸都涼颼颼的。
氣氛越發詭異,一陣緘默後,江餘干笑兩聲,“今日天氣不錯,宋相陪朕去御花園走走?”
知道對方肯定會以公務繁忙推掉,所以他也就隨口一說,誰知這回對方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了位,竟然會一臉平靜的點頭說好。
江餘太陽穴抽抽,今日的第二次措手不及,他得想辦法早點完成任務離開,這人城府深重,他對付不了,時間一久,就越能暴露這點平不了的差距。
走了幾步,江餘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在心裡問,“000,你是不是沒有告訴我關於宋衍這個人的所有資料?”
“叮,系統出現崩壞跡象,目前正在竭力修復中。”
“……退下吧。”
已是寒冬,御花園裡的花草部分已經凋謝,有些正是綻放的季節,比如點綴在裡面的梅花,盛開的豔紅。
江餘跟宋衍沿著小徑漫步,一個面無表情,一個面帶微笑,跟在後面的宮女太監們都戰戰兢兢的喘著氣,小心翼翼的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唯恐出什麼禍子。
“這荷花池裡的魚好像比前幾日看的多了。”江餘閒的四處看看,隨意找了個話題。
“陛下,那是枯萎的荷葉。”宋衍瞥了眼。
江餘腳步一滯,面部肌肉抽·動,宋衍唇角微勾起一個弧度,看起來心情很好。
小權子帶頭,眾人的視線偷偷在前面兩個身影之間徘徊,陛下吃癟了。
江餘煩躁的餘光隨意掃視,下一刻眯起的眼睛含笑,他示意對方去看,幽幽的說,“宋相,朕說的是那條魚。
宋衍扭頭尋著視線看去,一條手掌大小的黑魚搖著尾巴從枯荷葉後面慢吞吞地遊了出來,吐了個泡泡。
他的眼眸深處有暗光閃了一下,“是臣眼拙了。”
還是小權子帶頭,眾人不約而同的把頭低的更下了點,宋相吃癟了。
說來說去還是那條魚不對,不在水底躲著,跑出來的不是時候。
這回換江餘心情好了,走著走著,他準備找個藉口開溜,突然察覺左側有一道不太舒服的視線,他望去的時候只有一個小男孩在那怯怯的站著,似乎想過來又在害怕,模樣可憐的很。
於情於理江餘都該做點表示,“俍兒過來。”
姬俍甩開身後的幾個太監小跑著跟江餘行禮,目光恨不得按在一邊的宋衍身上。
“眼睛要用來看路。”江餘的目光從宋衍意味不明的臉上劃過。
“哦。”
姬俍乖乖點頭,走在宋衍旁邊,不時偷偷看他,宋衍在跟江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不談政事,聊的全是沒有涵養的廢話。
一直被忽略的姬俍突然腳下一滑,江餘和宋衍頭一次沉默的看著水面砸出的大水花,兩人又詭異的同步驟抬手抹掉臉上濺到的水珠。
二皇子掉水裡了,場面頓時混亂起來,眾人手忙腳亂的撲通往裡面跳,跟下餃子一樣,很快就把他抱上了岸。
天氣再好溼了一身也冷的夠嗆,姬俍嘴唇凍的發紫,小臉被水洗刷的清白,他哆哆嗦嗦的往宋衍懷裡靠,“舅舅我冷……”
旁邊的江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眼角一抽,這演技水準之高,小小年紀都能跟他搶金像獎了。
“送二皇子回去。”宋衍語氣溫和,卻是掰開了揪住他衣襟的兩隻小手,疏離的近似冷漠。
半個時辰後江餘靠在榻上擰著眉頭,他記起小權子怪異的眼神,一個皇帝帶著渾身溼答答的臣子回來換衣衫,的確是有點不太合理。
換了一身碧藍錦衣出來的宋衍理了理腰上的玉佩,他倚著桌沿凝視榻上的少年稚氣的臉龐,他沒來由的想起那夜先帝彌留之際的那句話,面上浮現幾分森寒。
“想要從我這裡拿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