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一時靜了下來,好一會子周姨娘才遲疑地問道:“青娘,你說……會不會是官人和大娘子在怪罪什麼,還是……有什麼心願未了?秋棠這素綾這一病,的確也叫人心裡怪不踏實的。”
鬼神之事,姜採青如今是不敢信又不敢不信,不過綾姨娘和棠姨娘的病,據她看來,基本上就是凍的。姨娘們平日養尊處優,也不怎麼活動,這天冷得要死不說,棠姨娘她們回來的時候繡鞋上分明沾著泥雪,那墓地肯定不能把轎子一直抬到跟前的,小小金蓮踩著雪走路那滋味兒,連凍帶累,可不就病了嗎。可她也不好直接就說,我看那倆沒啥,就是嬌氣凍的!
“這個……可不好說。”姜採青含糊道,“我年紀輕,也不太懂。”
“要不,還是請些高僧來做做法事吧。華寧寺的師傅們年底只怕忙……不然叫曹管家專門去一趟,多捐些香火。”周姨娘猶豫著說,“青娘你看行不行?我主要是想,正好也近年關了,原本也該做些法事的。”
姜採青點點頭,這事兒就跟棠姨娘上墳一樣,人家既然有心,既然這樣說了,誰也不好攔著不是?
“就依銀瓶姐姐。花羅,去前邊傳話,叫曹管事明日去辦吧。”
誰知這事還沒完呢,晚間剛吃了飯,綾姨娘又來求見了,進門照舊先去香案前拜過觀音,又恭恭敬敬給姜採青見禮。
“又到月初了,奴婢想明日去華寧寺進香,求青娘子應允。”
進香?姜採青心說姑奶奶您能消停點兒嗎,上一回墳就弄成這個樣子了,竟還要爬山越嶺,到好幾十裡外的華寧寺去進香?她看看低頭躬身的棠姨娘,頓了頓才說道:“秋棠,我原先也不知道,你一直虔心禮佛?”
“以前在裴府,老夫人常叫我們要誠心向佛,奴婢也一直信的,到張家後大娘子也喜歡求佛誦經。因此這兩年,奴婢每逢月初,都要去華寧寺上香的,只是……這兩個月家中遭逢變故,官人喪期,就沒去上香。眼下已經臘月了,奴婢自己和綾姨娘身子都不好,奴婢想這個月不能再耽誤了。”
一番話輕輕道來,棠姨娘停頓片刻,見姜採青沒開口,便忙又說道:“奴婢想著,正好也去給青娘子許願祈福,求佛祖保佑您和腹中的孩子,平安康健地生下來。”
“我跟周姨娘昨日晚間已經商議好了,要請華寧寺的高僧來家中做一場法事,秋棠你先不用親自去寺裡進香了。”
“奴婢每月去山上進香,要的就是這份心意,還是去了更好。奴婢正好去求住持法師親自給官人和和大娘子誦經超度,給張家祈福保平安。”
姜採青無奈道:“秋棠,不是我攔你,可是你看屋簷上的雪都還那麼厚呢,去華寧寺的山路肯定更不好走,積雪泥濘,萬一你滑著摔著了,誰來擔待?”
“奴婢也知道。可進香要的是誠心,因為路不好就不了去,失了禮佛的本心,佛祖大約要怪罪的。”
好吧,人家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姜採青只能說,這張家也不在乎柴米貴,可不當家不知事煩人吶。
姜採青把家裡的人手排了一遍,要是送棠姨娘去華寧寺上香,這樣遠的路,這樣的天氣,總要多幾個男僕跟著才能周全,加上兩個轎伕,還要幾個婆子、丫鬟,這宅子裡連老帶少,統共不到二十個男僕……她以前總以為,古代那大戶人家動輒幾十上百的家僕奴婢,也太誇張了。如今看來,古代凡事都要靠人力,即便張家這樣簡單的人口,男女僕從二三十口子,竟還不太充足。
年關近了,賊也要過年吶,這萬一要有個土匪毛賊,或者來一夥子狗膽的族人鬧事……還真不能叫人放心。
第19章 鬧騰
“老奴看這秋棠,不是個安生的。”
棠姨娘走後,魏媽媽沉聲說了一句。棠姨娘原先是裴家的丫鬟,魏媽媽是裴家得臉的奶孃,直呼她名字也無不可。
“我也覺著,秋棠這陣子像是有什麼事情。”姜採青道,“要說是因為官人故去傷心憂慮,時間一天天過去,也該日漸開解才對,怎麼看著反倒越發的心事重了?”
“這可難說。這個秋棠心眼子可活泛,原先在裴府,只是個不起眼的二等丫鬟,當年老夫人在府裡給侄子挑侍妾,按八字先選了三個,張官人和吳娘子去府裡走動時,老夫人便指派她三人去伺候,這秋棠沒兩天就得了他們夫妻兩個的喜歡,竟開口跟老夫人挑了她。”
聰明人,懂得抓住機會。儘管姜採青很喜歡紅樓夢裡那個鴛鴦,可一個丫鬟想過好日子也無可厚非,試想秋棠就算不給張官人做妾,也無法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