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臨近,族長耐不住又去問了一回,裴家兄弟和吳舅爺都沒理會,竟不知做的什麼打算。
弔孝的客人來的來走的走,三日弔孝之後,裴六快馬趕了回來,按照之前陰陽先生推算好的塋葬吉期,張家夫妻也該下葬了。
“三爺,您看,明日一早該出殯了。”
族長是明眼人,眼下這張家,還不都是裴三在主導麼。試想裴傢什麼門第?吳傢什麼門第?吳家舅爺自然還聽裴家三爺的。出殯前一日的晚間,族長只好又去求見裴三。
裴三來張家後,和裴六一起暫住在前院客房,兄弟兩個正在屋裡用晚飯,他抬眼看看門口躬身站著的族長,點點頭說:“知道了,該出殯出殯。”
“可是……三爺,您看這……這沒有孝子,如何出殯呢!”
“嗯。你且去,明日卯時召集張氏所有族人,到靈堂前候著。”
“可是……三爺,辰時出殯,到卯時才去挑選孝子,這怎麼行呢,怕是要耽誤事情的。如今姜氏有孕,可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總不能讓張官人夫妻兩個無人送終吧?依小人之見,今晚必須要定下嗣子,明日出殯下葬,各樣事情也方便安排。”族長說著頓了頓,見裴三沒有開口駁斥,就繼續說道:“這樣的話,等將來姜氏生產,若是個女兒,母女倆正好有嗣子可以依靠。若是個男丁,家中有個兄長照顧著,兄弟兩個共同壯大家業,豈不更好?”
裴三慢條斯理放下筷子,還沒開口,旁邊裴六便嗤笑一聲道:“哦?如此看來,族長早有主張了?既是這樣,族長大人儘管做主就好了,還來問我三哥做什麼?平白擾了爺吃飯。”
族長被堵得一窒,卻又不敢再多嘴。這段時日相處,裴三待人還算是溫和,卻聽說這裴家六爺有些混性子的,族長滿心無奈,只好趕緊回去告知族人。
張家畢竟是富家大戶,出殯這一日,該來的人自然都來了,親友、世交、同族、家僕等等,滿滿當當聚在前院正廳靈堂前,一片素白靜穆。裴三白衣素服,站在眾人前面朗聲說道:
“姜氏有孕,如今不知是男是女,這過繼入嗣的事情就為難了,遺孤幼弱,難免叫人欺凌,表兄和表嫂在天有靈,定然不願看到。我今日在此就做個主張,嗣子之事從此不提。今日出殯,既然沒有嗣子,張姓一族的子侄輩都可跟著去扶靈送葬。來日姜氏生產,若是個女兒,還請族裡給她母女留一口吃的,張家賬面上的銀錢、鋪子,便歸姜氏母女所有,算是給那孩子留作嫁妝,其餘所有定產,田地、房屋等等,便全部交給族人平分好了。”裴三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面色各異,尤其張姓的那些個族人,臉上就掩飾不住驚喜了。
“若是個男丁……”裴三說著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人群,清清楚楚說道:“若是個男丁,這家產自然全都是他的,我今日有言在先,便是一根草,旁人也不能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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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禮俗,送葬時女子不能跟去墓地的,張家的一眾妾室和丫鬟僕婦,跟著送出鎮口,站在那兒看著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走遠,便該回去了。
姨娘們也都是步行,唯獨姜採青坐了一頂素轎去的,張家的管事還一再交代,讓轎伕務必多加小心,周姨娘仍不放心,又特意叫兩個壯實的婆子跟在轎旁,堤防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送葬的人群多又亂,一路上有路祭的,有擠著看熱鬧的,這要是出了半點差池,誰能擔待的起?
而今方圓百里誰不知道,大戶張家夫妻俱喪,家產怎麼著落,就看那姜氏的肚子了。傳說那姜氏八字全陽,五行旺火,命格十分特別,尤其是她那雙天足,有人聽說一尺長,有人說一尺還多,反正……很大就是了。
姜採青自己也琢磨過的,以她的經驗,她這雙腳擱在現代社會,頂多也就穿三十六七碼的鞋子吧,算是小的了。當然,跟周姨娘她們那三寸金蓮是不能比的。以前去故宮博物院參觀,看到展出的那繡花鞋,小小的竟真有三寸,放在她手心裡還要短一截呢,她還跟同學討論了半天,估計就是個專門做出來的展品罷了,人的腳無論再怎麼裹,哪能真那麼小?那還能走路嗎!
等她穿到這裡才發現,那繡花鞋並不誇張,竟是真的。這些古代的女子從五六歲就開始纏足,試想五六歲女童的腳能有多大?再刻意把它纏得尖尖小小,可不是三寸金蓮嗎。並且因為腳太小,走起路來就難免不穩當,看上去的確娉娉婷婷、搖曳生姿,弱柳扶風似的,難怪說“侍兒扶起嬌無力”。至於用這三寸金蓮走路的滋味兒,姜採青是半點也不想嘗試的。
真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