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就是他的妻子王氏能動了,但是在脈枕裡繡這個是做什麼呢?
桃華摩挲著這塊絨布,良久才忽然問:“祖父是在哪裡過世的?”
“在天牢裡。”蔣錫立刻回答,“桃姐兒,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幾個字是暗指了些什麼?”
父女兩個面面相覷。早在剛從蔣老太爺手裡拿到這個藥箱的時候,他們就談過此事。蔣方回之死,顯然不是畏罪自盡,而是“被自盡”了,其原因很可能是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比如說,太后下毒謀害先賢妃的事情——所以在天牢之中被滅了口。
當時這個藥箱收回來的時候已經被翻查過了,連藥箱底部的夾層都被粗暴地扯開,如果真有什麼留下的線索,也被人搜走了。然而此刻,卻在脈枕裡發現了這幾個字,如果這是線索,那就是蔣方回留下的最後東西了。
但是桃華還有幾分疑惑:“祖父,會針線?”這幾個字繡得挺粗糙,但也不是從來沒做過針線的人能繡出來的,比如蔣錫,他連自己的衣服破了都不會補,是絕對繡不出來的。
蔣錫撓了撓頭:“你祖父手特別巧,不但行針是一絕,還會自己補衣服。”他小時候被父親帶出去玩,不小心撕破了褲子,怕回家被母親責怪,就是父親悄悄拿針線給他補上了的,而且補得極整齊。
當然這跟母親的針腳究竟是不一樣的,等褲子被母親拿去洗的時候還是發現了,然而已經時過境遷,母親也就並沒有責怪他,只是拿著這褲子去取笑了父親一場。
蔣錫那時候還小,並不很明白父母言語之中的調侃與情意,只記得母親說父親的針線好,都可以去做針線娘了。
桃華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這會兒她突然想起來,蔣方回的藥箱裡曾經有一個核桃大小的扁圓小墊子,當時她沒看出來那是個什麼東西,現在聽蔣錫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那東西不就是個針墊嗎?前生她的祖母也用過的,用兩塊布中間塞點棉花,就可以插上幾根針,中間塞團線,帶在身上,如果有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使用。蔣方回生前在藥箱里居然還帶著針線,可見確實是會做針線的。
所以,這幾個字,是蔣方回在天牢之中自己拆開了脈枕繡進去的嗎?之後他將脈枕重新縫好,然後將針墊裡的針和線都扔掉。這個時代,幾乎沒有哪個男人會做針線,所以只要太后的人沒有發現他藥箱裡有針線,就絕不會聯想到這上頭去。
又或者他們也曾經檢查過脈枕,但蔣方回的手藝實在太好,並看不出拆過的痕跡——畢竟只是把邊子縫上,又不是精細刺繡——所以並沒有將脈枕拆開檢查。不過,蔣方回用的是黑線,即使他們將內襯取出來看了,也未必能發現端倪。
“天牢!”沈數雙眼發亮,“我明日就去打聽,祖父臨終之時究竟關在哪個牢房裡。”
蔣錫發現這絨布上繡的字時,曾經激動得不能自已,一口氣趕回京城,恨不得立刻就能讓女兒女婿看見這東西。現在東西已經交給了女兒,他的心思就全放到回憶蔣方回身上去了。
少年喪父,母親也隨之而去,雖然有蔣老太爺這個伯父悉心照料,但對於蔣錫的打擊仍舊是極大的。只是他身為男子,雖然心中思念,卻也不好形諸於外。成親之後,倒是有李氏還可傾吐幾分,誰知李氏又早早去了。後頭娶的曹氏,實在不過是為了照顧女兒而已,與李氏遠不能相比,自然也不會有這些傾情之語。
這些事若是一直憋在心裡不提起,或許也就這樣了,然而一旦開了個頭,就像堤壩垮了一角,水流將傾瀉而出,一時再難堵住。
蔣錫這會兒就是如此。原本心裡還掛念著女兒有孕,待見到桃華臉色紅潤精神不錯,心下一鬆多喝了一杯,就扯著女兒講起了亡父。
“你祖父啊,最愛研習那些金石之藥。什麼鉛丹銅錫、石英雄黃……”蔣錫醉眼朦朧,扯著桃華的衣袖不放手,“爹小時候常見他弄些東西在搗鼓,有一回爹趁你祖父不在溜進去,結果被你祖父狠打了一頓,說這些東西許多都是有毒的,小孩子不懂事,絕對不許亂摸亂碰。”
“祖父研習金石之藥?”桃華心裡一動。金石之藥,就是礦物中可以入藥的那些,重金屬中毒,與金石就頗有關係。
蔣錫神智這會兒不是很清醒,耳朵裡雖聽見桃華的問話,嘴卻不聽自己使喚,已經說到別處去了:“你祖父還會制脂粉呢,說外頭的脂粉都有鉛粉在內,用了對容顏有損,總是自己制了給你祖母用……”
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然而不足為外人道。蔣錫雖然在酒醉之中,話說了一半仍舊覺